买,怕买了公家人得罪政府。可是古噜说:他穿得这么破,怎么会是公家人,公家人都是有钱阔人!这东西是他替别人背的。那彝人才买下来。我们一说那确是公家人,他连喊上当,连身价钱都不肯要,把邮差连袋子全送回城里来了。”
王庭芳问:“娃子总有买主吗?”
罗赤中说:“现在政府和彝人定了公约,不许再抓汉人当娃子,但对彝人内部
买卖奴隶并不限制。这边不远就有个娃子市场,凡要买卖娃子的人上那里去找,买时要问清来路。”
王庭芳大惊说:“还有这种市场?”
罗洪英豪说:“就在我们要经过的道旁一座山后边。要想了解情况,可以去看看。”
王庭芳说:“我们去不会把他们都吓跑?”
罗赤中说:“当前政府对彝人内部娃子买卖并不干涉,彝人更不认为这是犯法的事,他们不害怕。”
罗洪英豪说:“去这么多公家人,他们要惊慌的哟!”
王庭芳决定,到那山前全队在路边休息,选几个人随罗赤中爬上山头,隐在密处,远远地瞭望一下。
这地方恰好是一湾溪水拐角处,有荞麦田和一片灌木林。传令休息和吃饭后,王庭芳秘密地指定几个人,悄悄地随着罗赤中爬上山顶。人们已知道在彝人面前不能说上厕所之类的话,见罗洪英豪端坐在中间,谁也没问他们上哪里去。
这座山不算高,爬到顶才知道若要绕进去却很费周折。罗赤中摆手叫大家在山石和树丛中隐蔽,用手指了指对面山下。
山那侧也是个小山沟,树林下有一道小溪和堆堆乱石。有十来个人在沟中走动,吵嚷,一时看不清在忙乱些什么。稍定定神才看出靠山根的树下,零零落落,三五成堆的还蹲着一些人,有大有小有男有女,但分不清老小。走动着的人多半穿着整齐,个个背着枪。有的还有人跟随。蹲着的都衣不蔽体,有的干脆赤裸着全身。这些人中不时听到叫喊站起一个来,在原地跳几跳,有的搬起块石头高高举起,隐隐还听到哭声和叫声。
王庭芳是带着望远镜的,他举着镜子看着,问罗赤中:“这些娃子,一个大概卖多少钱?”
罗赤中说:“成年男人,也就值一二十两银子,小孩贵,能卖三四十两,年轻女人最贵,因为她还能生出小娃子,要卖到五六十两。按彝人的折价,一条水牛换九个成年男娃子,一条水牛换三个小娃子,女娃跟水牛一对一。”
王庭芳听了说不出的酸辛,无心再看,便把望远镜交给身边的穆歌,穆歌拿起望远镜先还问:“那里出了什么事?”随即沉默下来,认真看了一会儿把望远镜一摔骂道:“卑鄙残酷,这些贩子跟奴隶主们也是人嘛!”
罗赤中听了不由得脸色通红,神态困窘,但仍极力保持着僵僵的笑容。
穆歌哼了一声,扫了所有的人一眼,气哼哼地往回走去了。
张念本看到罗赤中的尴尬,为了缓和一下空气,笑笑说:“穆老表又在发神经!”拿起望远镜也朝那方向看。看见一个男人被人拴了铁链拉着急走,一个小孩被拉着走往相反方向,地下坐着个女人两手打着自己哭叫,一个彝人一边用马鞭抽打她……
他虽然也很心惊,但经不住好奇心诱使,忍不住问身边的罗赤中:“那里像是真发生了什么事!”
罗赤中接过望远镜看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说:“那是一家娃子被主人分卖给三家了。这事是常有的。”
旁边的人陆续都拿过望远镜看了一下,人人看完都像心中刺了一刀,沉郁不语,神色悲凉。
王庭芳见罗赤中面红耳赤,众人情绪低沉,看看表说:“我们也算上了一课,《社会发展史》中的一段不只是书面知识了,但下去不要跟大家说什么。”
他们走到半山腰,看见穆歌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抹眼泪。张念本过去招呼说:“看一看对奴隶社会才有感性认识,以后作为创作素材也好嘛,你发的哪门脾气?”
穆歌雷霆般地大叫一声:“混帐!我参加***就是为了打倒不平等,解放全人类,我们看着劳动阶级像牲畜一样任人宰割,无所作为,我心里受不了,这个慰问团员我不想干了!”
这话惊动了所有的人,连沙滩上休息的人也听见了个大概。罗洪英豪眉头紧皱,罗赤中面部肌肉颤抖,看得出他俩都极力在克制自己。王庭芳以他从没有过的严厉口气说道:“穆歌同志你要自重些,既没忘自己是党员就该记着党的原则,就算你不干了,组织批准离开之前你也无权违反本团的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