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中瞪了她一眼。但曹先生全顾不上这些,仍接着问:“非要阿候家的女人吗?罗洪家的不行?”
罗赤中说:“这是要进攻一方停火的办法,我们家的姑娘不能自己阻挡自己人!”说完他小声用彝语对曲木嘟囔了两句,曲木顽皮地笑了。
黑夫人传令继续前进,把话题打断了。
从这里出发后,又转换了一个方向。胡大夫问罗赤中,现在到底在西昌的什么部位?罗赤中在手心画图说:“我们从西昌的东北转到西北,距西昌比前两天还近了些。”
当晚他们到了一个很小的寨子,只有一户人家,把工作组的人安置进屋,其他的人,连同罗洪夫人都在树林里过夜。
彝人们在树林中烧起篝火,埋锅造饭。晚饭后,黑夫人叫出罗赤中在门口谈了半天,随后罗赤中领那女人走进屋内,对胡大夫说:“她说队伍集合起来了,非要请政府来的领导讲话。你自己对她说吧!”
那女人便微笑着说了一阵,曲木为她作翻译。
曲木说:“她说这次出来要打阿候家,收回失地。阿候家是反动派,当过剿汉司令部的分队长,现在也不跟人民政府靠近。她要替政府除去一害,政府的人随同来到前线,大家很受鼓舞,开战之前请政府首长一定给他们训话。”
曲木翻译完,罗赤中对那女人叫了声什么,那女人也回了他句什么。站在门外的两个带枪彝人听到叫声,冲进屋子,气氛骤然紧张,有一触即发之势。胡大夫不知所措,杨柳堤却露出笑容说:“大家不要动气,我们讲话就是了,大家随我来。”
曲木把话翻译完,那女人冷笑着瞪了罗赤中一眼,请小组的人跟她一起走出门,走向烧着篝火的地方。
彝人的武装,其实称不上是军队。行军是一片,驻军时是一团。既不列队也无编制。各头人带着自家娃子,散乱地凑成一堆。
罗洪夫人先给大家讲话。曲木小声翻译给胡大夫等听。罗洪夫人说:“我们这次来打阿候家,有政府派来人亲自坐镇。阿候家不听政府的话!他强占我家的地盘,今天也该归还了。我家罗洪支头是政府的官,占我家的地就是反对政府。你们要勇敢地打。现在请胡长官讲话!”
胡大夫给人看了半辈子病,从没遇到这样狡猾蛮横的人,气得找不到话说。彝人叫了半天,他还没想好措辞。在一边的穆歌对胡大夫说:“我替你去讲。”张念本想要阻拦,胡大夫已点了头。
张念本着急地对胡大夫说:“你怎么叫他讲,这个人不讲政策,感情用事,闯出祸来怎么得了……”
话没说完,穆歌已经用他唱男低音的嗓子,一字一句讲起来了。
“诺苏兄弟们,你们支头反对不听政府话的人,这很好。反对彝人之间互相抢占地盘,我们也赞成。”说完对身边的罗赤中喊道:“你给我翻。”
张念本着急地对罗赤中说:“先别翻。”穆歌喊道:“快翻。”下边的彝人也催促快翻,罗赤中便大声地翻译起来。
张念本埋怨说:“完了,完了,我们不能制止可也不能赞成哪!叫他讲话犯了个大错误。”
杨柳堤沉着地说:“别急,大不了他讲完我上去补正一下,叫他往下讲吧,总不能讲一半把他
拉下来。”
穆歌又接着讲了,声音又比刚才提高了八度!
“可是除去解放军之外,政府反对任何人使用武力!我们来坐镇是劝大家停止战斗。不听政府话的人,可以把他的罪行告诉政府,由政府处治。彝人间的历史旧账,只有在政府调解下谈判解决,不能再打冤家。过去反动政府,军阀杀我们还杀得不够吗?不能再自己杀自己。我劝大家向后转回家去,有问题请政府协助解决!这就是我们的态度!”
罗赤中开始翻译时还有些犹豫,有些勉强,随着穆歌的论点一转,调门提高,他的精神也足了,几乎是声嘶力竭,一个字一个字喊出来的。
罗赤中这边喊,罗洪夫人那边就焦燥地作手势要他停嘴。等他全喊完,有的彝人竟欢呼起来。她扫兴地骂了句什么,叫人把慰问团的人连同罗赤中全请回屋里去,在门外多加了一道岗。从此再不跟慰问团的人接触。
回到屋里有人给穆歌鼓掌,有人向他伸大姆指,还有人说:“您这大贝斯嗓子,就是好听,比您唱歌还好听。您不光是歌唱家,这回还兼演说家,外交家了!”
杨柳堤说:“老天爷,你讲头几句,吓得我心快跳出来了,没想到还有个大转!真有你的。今天咱们得为歌唱家记一功。”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