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要被罚,衣服蹭脏了也要被罚,若是无意中惹了弟弟不快,后母多是要拿鞭子抽我。优秀这个词,似乎离我太远太远了。
背上被抽出来的伤口还隐隐作痛,我没有很好的药敷,只能克扣下饭钱去小诊所买药。因为没有钱,买的药也不好,前几次挨了打,背上留下不少疤。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男孩子身上有些疤,能多些阳刚之气。
“祁易诚。”那六岁男孩朝我伸出了手,还没有等我握上去,那个小一号的他就握住了他的手,软软地附和,“我叫祁易谨,今年四岁了。”
而这时的阿阳,身高只够抱住我的大腿,然后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咿咿呀呀,一说就停不下来。
本以为只会是萍水相逢,却不想九月开学,我又遇到了祁易诚。
他还不算是少先队员,胸口没有系红领巾。他穿得齐整,连书包都是时下最新最潮流的款式。
而我的书包,背带处却是已经烂了。
我比他高了两届,他经常会问我借书看。我乐于借他书的同时,也与他谈一些知心话。
他似乎是知道了一些我家里的事,有次还我书时,里面夹了一支药膏。
专治跌打损伤的药。
这药我见过,可是买不起。
第二天中午午间,我去他班里喊住了他。
他似乎并不意外,还拎了一个鸡蛋出来给我。
我有些红了眼:“我不需要别人给我施舍。”
他却是面色不变地把鸡蛋和药膏都塞回我手里,“昨天看了你的书,不太懂设xy的解法,明天中午十二点如果你有空,操场观众席下见。这不是施舍,这是给你做我老师的报酬。”
我还是没能拒绝鸡蛋和药膏。
我昨天又挨了打,现在一动还能感受到皮肉和衣服摩擦的痛感。父亲罚了我一周的饭钱,我这个中午,只买得起一个白馒头。
人饿极的时候,一个白煮蛋也是美食。
我狼吞虎咽地吃掉那个鸡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脸很湿。
挨打时我都不曾哭过,吃个鸡蛋居然哭了。
我在心里暗暗埋怨自己的没用,下一刻却擦干眼泪坐起来,回到教室继续上课。
日子一直这样平淡无奇地过,一直到十五岁上了高中,才有了变化。
十五岁,正是青春期懵懂,少男少女情窦初开,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书桌里的情书渐渐堆积,我往往都是尽数全收,然后经过垃圾桶的时候,把他们一封一封丢掉。
我一直以为,我这样的人,不配被爱,直到她的出现。
她长得不算特别惊艳,但笑起来脸上会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她也并没有给我写情书,而是从路边折了一株狗尾巴草,像模像样地递给了我。
“我叫刘莜莜,收了我的草,就是我男朋友了。”
我没有答应,她看起来非常失望,到底没有再跟着我。
但我也没有丢掉那株小草,而是把它夹在书里,每每念到“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时,我都会看到它。
时间久了,鲜绿褪去,只剩枯黄。
那一日午后,我推开窗,却发现她站在我家花园里,正朝着我的房间张望。
见我发现她,她又是一笑。
两个梨涡又嵌下去,似乎比之前更深些。
“兰栎,我从班主任那里翻到你的家庭住址,从花园偷翻进来找你玩的,你要不要邀请我进去?”
不要。
我果断摇头。
这宅子连我都觉得脏,笑得这样好看的姑娘,不该进来。
我还是没能阻止她进屋,她说话的声响惊动了屋里的后母,后母亲切地邀请她进了屋,表现得一派温和,却独独把我和她隔绝开来,让我弟弟和她待在一起。
我不曾想到过,这会是我和一个家庭的噩梦。
在后母不注意的时候,我总会偷偷听上两句。
刘莜莜同学大多在跟兰柘打探我的事情,兰柘自是不会说我的好话,可刘莜莜定然不会信。
她的笑容里总有些能够安慰我的东西,至于兰柘对我的那些负面评价,她也只当是嫉妒。
也确实是嫉妒。
我听到她对兰柘说,要在我生日时候送一只草编的蚂蚱给我做书签。也真难为她这样粗心的人,还会知道我爱看书。
我希望那天以后,她依旧会是那个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