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折狗尾巴草的女孩,可后来的多次见面,她总像是换了个人一般,见到我,就低下头绕着走。
校园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传出了一些她的负面言论,我开始只当是玩笑,直到我注意到她打饭时露出的左手手腕。
上面血红色的划痕触目惊心,我实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积极爱笑的姑娘,为何会对自己下这样的重手。
可很快,我就明白了。
有天放学,我被后母的人拖上了一辆面包车,一上车,他们就用黑色的胶布封住了我的嘴巴,捆住了我的手脚。
我没有挣扎,因为挣扎没用。
他们把我带到了兰家一处荒废的工厂里,在那里,我见到了她。
从我这个角度,刚好能看清全部。她全身青紫,眼神麻木,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她的身侧,站着以兰柘为首的五个十几岁的少年。
他们的面色不善,不用想就知道要做什么。
我恨得发抖,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挟持我来的人似乎给了那边一个信号,我听到兰柘狂笑了三声,像只饿狼一样扑向刘莜莜,紧接着,就是她绝望的惨叫。
兰柘过后,另外四个少年也做了同样坏的事情。她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只剩下重重的喘息。
“怎么样?小爷我厉害不?”兰柘踩在刘莜莜的小腹上,越踩越重,“瞎了眼的东西,喜欢那个废物居然敢追到我家里来!你知道兰栎是个什么玩意儿?只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废物而已!小爷我大发慈悲给他一口饭吃,你居然还把他当个宝!草编的蚂蚱?他也配?”
刘莜莜大概是疼得说不出来话,只一个劲地发抖。我死命挣扎,换来的却只有一记记重踢。
兰柘朝我这里看来。
“你心心念念的兰栎,他也在这里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我欺负!他为什么不来救你?因为他就是个废物,一个乞丐一样的废物!”
“不。”我听到刘莜莜用沙哑的,很小很小的声音说,“你才是废物,你和你的母亲,都是这个社会的败类!”
响彻厂间的巴掌声。
我看到刘莜莜的脸向我这里歪过来,面无生气,却偏偏吊着一口气。
她似乎看到了我,僵着嘴角,冲着我勉强挤出了一丝笑。
她走了。
走得不算舒坦。
我用牙咬掉了捆住手的胶带,又用手,撕掉了脚腕上的。
腿脚早就捆麻了,我忍着极大的痛楚,一步一步挪到刘莜莜身前。
我跪下来,拉起她的手。
我还记得这只手,递给了我一根狗尾巴草。我还记得这只手,在家中的院子里朝我挥舞过。我还记得这只手,曾在夕阳下插着腰,它的主人对我说,“我叫刘莜莜,收了我的草,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可这只手现在,已经青紫不堪,甚至发硬。
她的全身,都是这样。
她不能体面地离开,但我却想尽我所能,给她体面。
火势渐渐凶猛,我已能感受到从一楼冲上来的热浪火舌。
他们是真的要烧光这里,要烧没我。
我的心中似有一抹电流闪过,在这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恨的感觉。
我好恨。
我恨他们带走了这样一个,笑若繁星的姑娘。
我恨他们羞辱我,羞辱我的母亲。
我恨这世间恶人,得不到惩治。
我也恨自己无能,救不了一个无辜之人。
火势越来越猛,已经有烟飘过来,我被呛得咳嗽连连,渐渐呼吸都困难。
我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可我却犹豫了。
大不了就是一死,也总好过我这些年压抑地活着。
可看到刘莜莜的尸体,毫无生气,满是冰冷,我却想活下去了。
一楼是火源,肯定逃不出去。我迈着早已发麻的腿踉跄着来到二楼窗前,拉开窗子,眼一闭,跳了下去。
工场一楼层高往往很高,虽说是二楼,可离地面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落地的时候,我能很清晰地听到到脚腕上的骨头断裂移位的声音,也能感受到脚底疼得无法着地。
一时之间的痛楚麻木了我的神经,以至于我忘记现在身处火海附近。
和越发汹涌火势作伴的,还有滚滚的浓烟。
我被浓烟呛了好几口,才恢复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