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安一路往西街赶，西街内里有一家布坊，坊内掌事者乃是他的人，若他不在，恐十九也不能幸免。

“你们掌柜的呢？”

店内小厮一见是迟安，忙躬身，“迟少爷，掌柜的一早就出去了。”

“去了何处？”

“小的不知，许是去旁镇进布去了。”

迟安心下悚然发凉，他一直以为迟途只是忌惮自己才能，没有想到自己布置多年的网竟被他悄然发现，动一发便牵动全身，少了一人都不可。

迟安思忖顷刻，正欲开口，便听得门外一声驴叫，一人从外走进，“这里可有粗布？”

门外的驴叫个不停，迟安再一看进来的人，一身粗布蔽体，想来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咬了咬唇，冲着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懂得，立马凑近，“二爷有何吩咐？”

“将他带至楼上，给他最好的绸缎，钱算在我头上，明日我派人来结账。”

小厮虽不懂迟安所想，但没有来了生意不做的道理，换了张脸立马恭恭敬敬地请那位平民上楼。

迟安趁着两人上楼，急忙解了驴子的绳，一跃骑上，也不顾其呕哑嘲哳，一路往后山赶。

驴子终究比不过马驹，速度慢了些，迟安到山脚的时候，太阳已然只剩金边暴露在外。

迟安焦灼不安，将驴子拴在山脚歪脖树上就上了山。

路边杂草丛生，山石羁绊，迟安刚走了两步，忽然暗叫不好，他仰头看去，漫山遍野全无绿树，这后山根本就没有青梅树，十九对后山熟悉，怎么会不知这一点？

细思极恐，若是应了他的猜测，差错便是出在了后厨身上，他顾不上许多，一路奔回驿所，刚走进后街，就瞧见了那个小乞丐。

小乞丐一见迟安，立马上前，“迟少爷你回来了？这玉还你，至于钱我不要了，你们迟家出手可真是大方，找人抬死尸竟然都给这么多银子。”

迟安眼中忽露森森的光芒，一手攥住了小乞丐的脖颈，“你说什么死尸？”

小乞丐初生牛犊不怕虎，直视迟安目光，“方才驿所有几个人抬了个麻袋出来，他们大概是想偷懒，就让我将那麻袋扔到东河去，赏了我几两银子，我好奇扔的时候打开看了看，原想什么这么沉，一看才知是个尸体，死相可谓是难看，对了，我从他身上还摸出了一封信，我不识字，也看不懂。”

迟安忽然浑身脱力，松开小乞丐，颤声问，“信在何处？”

小乞丐从怀里掏出一封血迹斑斑的信，信封上的字体歪歪斜斜，但迟安一眼就看出，那是十九的字迹！

他接过去，将信打开，信中提及，一句四字，字字泣血。

“小心你舅舅。”

迟安胸中闷痛，紧紧握拳，纸张在手中被捏皱，冷眸瞪向小乞丐，“尸体在何处？”

小乞丐不谙世事，不懂迟安为何如此，说道：“既然收了银子，我就得办事，将尸体抛至东河了。”

迟安冷眸中忽然闪过一丝泪光，中有愤火，再一次遏制住小乞丐的脖颈，厉言道：“带我去！”

小乞丐这才感受到迟安的愤怒，毕竟年纪小，忽然对迟安多了几分畏惧，咽了下口水，憋着气说道：“我这就带公子去。”

东河河流湍急，两人赶到时尸体早已不见踪迹，岸边留有血迹，想是小乞丐拖拉尸体所致。

迟安忽然扑通跪在血迹当前，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拳头捶打着地面，声音颤抖，“十九，哥哥来晚了，哥哥来晚了啊。”

小乞丐立在他身后，懵懵懂懂，忽然一下嘶声大喊响破天际，迟安一口鲜血喷出，面露凶色，小乞丐急忙上前，“迟少爷……”

迟安双眼迷瞪，手中仍然紧紧捏着那张纸，他悠悠看过去，小乞丐的脸忽然和十九的脸重合，他露出一笑，抬手，“十九，哥哥来救你了，你别怕……别怕……”

一语未了，迟安便晕了过去，小乞丐一下子慌了神，这一天过得还真是胆战心寒。

迟安醒来时，头痛欲裂，心中悲痛仍然未解，如坠梦中。

破庙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丝丝绵绵，缠绕着下落，像极了人的三千愁丝。

小乞丐在一旁烤了个野鸡，见迟安醒来，忙不顾烫热撕下鸡腿，一手拿给迟安，“喏，给你。”

迟安茫茫然，看着小乞丐出神，忽然觉得他眉眼有些亲近，可又说出上来哪里亲切。

“不饿？”小乞丐追问。

迟安笑了一下，接过鸡腿，身子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