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勃然大怒!
他不再记得张大人的忠君,也不再记得张大人的正直,更不再记得张大人为他挡的剑,挨的刀!
他甚至没让张大人回到汴京,也没有再见张大人一面,更没有给他任何一个回应的机会!
便倾刻判了张家通敌叛国,满门抄斩,一人不留!
张大人直接死在了大名城!连汴京里家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皇帝的动作太快,安家知道时,御林军已经包了张家府邸,恰好张月清与安平堂弟安柏在外游玩,不在府衙,安家第一时间找到他,立刻把他带往岭北,并送去一个死刑犯,以假乱真。
这才得以救了张月清。
随着安平细细道来,所有的一切都已清晰,在她缓缓叙述的声音停下时,冬夜的风突然呼啸而来,烛火忽灭。
厅内陷入了黑暗与静谧。
只有张月清低低的怒吼与张月明低低的啜泣。
眸光看不清,声音反倒更加清晰,这些声音传来,安平觉得心口钝钝的疼,一种恨不得立刻杀了贤王、梁朝、康王的情绪再次冒出,无法自抑。
想到父亲、叔父们每次谈起张大人时的悲伤,以及来不及救下张家更多人的悔恨,安平也心有同感。
她想到张月明这几年来,一直被梁朝欺骗,并被迫成为他的外室,甚至与他……她心里的难过、愤怒满的要溢出来。
她站起身,在黑暗中对张家姐弟一礼,“对不起。安家没有及时发现,没有及时救下张大人性命,没有及时替张大人申冤,只能让你们苟且偷生。父亲与叔父们时常悔恨,我想他们在这里,也定会说出与我一样的话。”
张月明擦掉眼泪,沙哑着声音,起身回安平的礼,道:“若无安家,我弟弟月清也早已成为亡魂,而我月明可能仍会被自家仇人当成个戏子侮辱嬉笑。安家是我们姐弟的大恩人,是张家的大恩人。”
张月清也哑着声音赞同。
安平沉默未语。
张月明轻声开口,似乎在解释为何会成了梁朝外室,“张家获罪时,我也恰好在外面,听说消息的第一时间我便往家里跑去,但路上被梁朝截住,他告诉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会帮我查明真相,为父亲申冤,报张家之仇,我便随他离去了。”
话到此时,她声音静了静,又轻声道:“后来,我每次想让他帮我时,就必须满足他的要求……一次次一次次,我便毫不在意这个身子,委身成他的外室,他也答应帮我报仇,可始终未见到结果,想来…··他一直在戏耍我,看着我委身杀父仇人,灭族仇人而什么都不知,他一定很开心吧。”
“姐姐!”张月清心疼的喊出声,月明对他笑了笑,轻声道:“我没事,我不难过,只是有点恶心。”
安平默然,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梁朝的洞察人心,直击人心灵最深处的能力,她上辈子便已知晓领略过,所以张月明无法分辨真假心,并无什么。
张月明的声音仍在继续,“安小将军,登闻鼓,我去敲!”
“姐!”张月清站起身,一跨步行到张月明身边,“姐!你不能去!我去!我是张家长子!此事本应就由我来做!”
张月明叹口气,握住自己弟弟的手,“月清,你还不明白么?”
张月清紧紧绷着嘴,一言不发。
张月明弯眼笑着,因为烛火已灭,只能朦朦胧胧的看见弟弟的轮廓,但她不知为何,很确定弟弟现在是什么表情,因有亲人还能担忧自己,本打算自暴自弃的心情开始美好了一些。
她轻声开口,“月清,正因为我是梁朝外室,这个登闻鼓才必须由我去敲!因为我可以说,正因我做了他的外室,才得以知道他的一些私密之事,从而知道父亲是被他们栽赃陷害,而如若你去,不仅无法敲响登闻鼓,反倒会被以张家逃犯的身份下狱处死!而我……”
她似乎突然笑了,“因怀昌世子本就知晓我是谁,却仍纳我为外室,你说这件事情会不会让皇上怀疑怀昌侯府?而只要皇上有一丝怀疑,那就是我的机会。”
张月清何尝不知道姐姐说的是对的,他明白,可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如此高傲的姐姐去赴死,去承受世人的辱骂与肮脏的议论。
可他心里却明白,这是最好的处理结果。
他微微侧目看向安平,低声询问,“安小将军,你有多少证据?”
黑暗中看不清此次的神色,可安平心里却很清楚,张月清此时一定是带着某种期冀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