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活着
庄一白开车,载着景知意追随搜救队去山的另一边,由于车辆配置一般,他们慢了许多。
抵达目的地时,正好听到随行的医生宣布:“没有生命体征了。”
刚下车的景知意一惊,身形摇晃,险些摔倒,好在庄一白扶住了她。
景知意哑声说了句谢谢,安慰自己:开车经过这里的不是只有路西洲一个人,他不会死的。
脑子里的想法才闪过,却听有人问:“死者叫什么名字?”
一名消防员答:“叫陆什么,从车里捡出来的身份证损毁太严重了,看不清。”
姓路。
景知意心下猛地一沉,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线,自我开导:姓路的人那么多,不是他,不是他......
还没构筑好心理防线,另一名消防员说:“他还随身带了护照,这有名字,叫陆希周。”
熟悉的名字鼓噪着耳膜,景知意周身力气好似瞬间被抽走,勉强定了定神,突然发疯似的跑到担架前,伸手欲揭白布。
医生拦了一下:“这位小姐,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景知意喉头发紧,张了几次嘴才发出声音:“我、我是他妻子。”
医生面上掠过沉痛,收回手:“节哀。”
景知意的眼泪倏地涌出来,如断了线的珠子。
白布揭开,死者面目全非,脸被破碎的车窗玻璃扎得没一块好肉,脑袋兴许是被石头砸中,凹陷进去变了形。
血污混着泥浆把西装和衬衫染得看不出颜色,只有引人犯罪的身材包裹其中,挺拔健硕。
景知意捂住嘴,哭声断断续续地从指缝里泄出,那种压抑的伤心与疼痛,堪比钝刀子割肉。
她不敢看那张脸,小声呼唤着:“路西洲,路西洲?你别闹了,快起来,我们一起回家,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无人回应,她愣了愣,旋即忽地意识到什么,天塌了似的喊出声:“你起来啊!”
“路西洲,你答应过我的,要一辈子对我好,你堂堂路爷,怎么能食言而肥?我知道我以前混蛋,但我在改了啊,你别放弃我,好不好?”
“路西洲,起来啊!我要生气了,真的,你再装我就不理你了,西洲......”
她的声音逐渐变小,四面八方涌来的绝望压得她几近窒息,景知意跪倒在担架前,呢喃着他们的曾经。
肩膀忽地搭上一只手,她下意识地以为是庄一白,轻声道:“远一点,别打扰我和西洲。”
她身后的男人心口一刺,细微的疼伴随着说不清的欣慰庆幸与愉悦,五味杂陈。
他用力抿了一下干裂的唇瓣:“知意。”
沉浸在悲伤里的景知意没听见,清澈的眸底一片死灰,仿佛下一秒就要随地上的人而去。
那人只好加大音量又喊一声:“知意。”
景知意怔住,喋喋不休的小嘴错愕地张着,话音戛然而止。
她僵硬地转头,震惊地看着狼狈不堪的男人,嗓子像被人掐住,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那人极其缓慢地蹲下,大掌拂去她脸上的泥:“我在这里,别哭了。”
景知意抖着手指去描绘他的眉眼,含着泪笑:“有温度,热的......你不是鬼魂?”
相当滑稽的问题,路西洲却郑重其事地答:“不是鬼魂,我还活着。”
他怎么舍得留她一人在这茫茫世间彷徨。
景知意转了转眼珠,宛如一台老旧的机器,花了几秒才明白这话的意思,旋即神经一松,神经质地重复:“你还活着,太好了,还活着......”
路西洲小心地把她揽进怀里,本想好好安抚,奈何早已强弩之末的身体实在支撑不住,下巴抵在她脑袋上,晕了过去。
景知意大惊失色,再顾不上哭,张皇失措地喊:“医生,快看看他,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