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样睁眼至天明,凤槿夕缩在他怀里,僵硬地过了一晚上。
因长期保持着一个姿势,第二天的时候,她腿都差点抽了筋,可她还是忍着酸麻的身体,要求:“带我去见他。”
“……”
明玄珏不语,只冷冷睨着她的脸。
那怕人的眼神看了谁都经退避三舍,可凤槿夕却直视着他,继续道:“带我去见他。”
迎着她那坚定的目光,明玄珏语调幽幽:“为救他回来,我也算是受了重伤,你就不能等等我伤好了再去?”
“你养你的伤,我见我的人,不冲突。”
闻声,他冷哼:“你以为,没有我的陪同下,我会让你见到他?”
“明玄珏,你答应过我的。”
“我是答应过你,但没说过现在就让你见……”
凤槿夕:“早见晚见都是要让我见的,为什么不让我早做个了断。”
“啊……是了,我差点都忘记了,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救他回来,你就跟我回宫是吧!”
凤槿夕:“……”
她确实说过这话,但也确实只是骗他的。
一来,当时情况紧急,只有他能救寒孤雪,二来,如果不那样说,他也绝对只会袖手旁观。
现在,他人是救出来了,可自己的承诺……
她不想遵守,可他却似乎当了真:“好,那我就带你去见他。”
“……”
去了,是不是就是最后一面了?去了,是不是就只能跟他回宫了?
突然,她也迟疑了……
————
走在天牢湿冷滑腻的地面,整个后背都似在灌着风。
花临城算是极北之地,气温比之京城要低,虽还是秋日,但牢间却已是冷如寒冬。
而且,她没有想到寒孤雪会被关在牢里。
她可是炽夜骑的主帅,竟被关在自己人的牢里,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很焦急,因为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直到她远远的地看到那虚弱的身影。
还是一身黑衣,他就那么微微拧紧了眉头,安静地靠在墙角,一动不动的样子,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只是在闭目养神。
轻轻走近,凤槿夕甚至不敢太大力踩上地面,唯恐惊醒了他的梦。
只是,那一身因染血而凝固成块的血衣,却那样触目惊心地闯入了她的眼帘。
仿佛感应到她的存在,寒孤雪突然睁开了眼,直直地望向她的所在。
那一眼,仿若万年……
凤槿夕的眼泪,开始不听使唤,急急地想要跳脱她的眼眶,深深的吸着气,她努力想让眼泪倒流回身体,只是,那样的画面,却让她无力去制止。
晶莹的泪滴,在眼角绕着圈儿,一圈又一圈,终还是死死停留在原地,不肯滚落。
她要让他看到最坚强的自己,绝不是如此软弱的一面,所以,努力的吸气,再吸气,直到那哽咽的情绪,渐渐转化为淡定。
“墨。”
听到这声呼唤,寒孤雪纤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只是无力的牵起了唇,露出一个虚弱至极的苦笑。
泪,终于夺眶而出,凤槿夕终是没能忍住,任泪水决堤长流。
迈开脚步,奔跑而至,隔着天牢手臂粗的木柱,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墨,你怎么了?”
此时,他儒雅俊秀的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若不是那熟悉而清冷的眼神,凤槿夕几乎不敢相信,眼前他,真的是他。
“没事,就是……没机会带你……离开了。”
他的声音很低,似要低到心里去,但她却还是听清楚了。
就算如此狼狈,他想的依然是自己,扁着嘴,凤槿夕含泪笑了,却不再是春花初绽,已成落叶之怜。
“没关系。
”
含着泪,凤槿夕哽咽着安慰。
她很清楚自己看到的伤情有多重,寒孤雪明显已失血过多,若是再不找大夫来止血,恐怕便是凶多吉少了。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以后……我该怎么……怎么叫你呢?叫俪阳,还是……直接叫娘娘?”
太虚弱,每说一个字,他几乎都用尽了全力,凤槿夕看着他难受,恨不能将所有的痛都揽回自己身上。
轻轻摇头,她勉强自己微笑:“叫俪阳,还是叫我俪阳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