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脚步声,由远而近,轻柔而迟疑,寒孤雪并未回头,只是沉声问道:“谁?”
“世,世子……”
“红豆吗?”
“嗯。”
自靖贤王妃去世后,红豆便被拨给了世子嫔所用,大多时候,寒孤雪与碧萸间的对话,都是通过她来传达,比起碧萸,红豆似乎与寒孤雪所相处的时间才更久。
“她有事找我么?”
淡声而问,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寒孤雪低了眸,似是在看那地面上初绿的小草。
“不,不是。”
结结巴巴地开口,红豆似乎越说越小声,微拧起眉头,寒孤雪直言而问:“怎么了?”
咬了咬唇,红豆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是奴婢,奴婢有事想告诉世子。”
“告诉我?何事?”
自那夜之后,他对任何事情都不怎么感兴趣,会这么问,也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感到好奇。
将一物轻提到寒孤雪的跟前,红豆小心翼翼地问:“这,这个东西,世子您认识么?”
玄铁所制的令牌,一面是飞叶,一面是快刀,乃是皇城禁军所配,淡淡地瞥了一眼,寒孤雪平静道:“哪来的?”
“捡的。”
“哪儿捡的?”
“那天晚上,我就捡到了,可是,我……我不敢交给您。”
说着说着,红豆的手又开始发抖了,瞒了太久的事情,本可以一直瞒下去,可是,这半年的相处,她突然发现,寒孤雪是那样一个温和亲切的人,他的忧伤,那样明显,每次看到他落寞的背景,她都莫名想哭。
忍了许久,她终还是决定要大胆一回,如若,为王妃报仇能让世子快乐的话,那么,她愿意冒一次险。
“哪天晚上?”
深黑如墨的眉,几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寒孤雪仍是那样镇定的表情,只
有心跳的声音,那样急切。
“王妃,王妃去世的那晚。”
半年了,没有人敢提王妃两个字,也没有人敢讲到那一晚,不过一句话,红豆已犯了两个大忌,可是,既然来了,总是要面对的,所以,就算害怕,也绝不能后退。
“…………”
翻江蹈海的情绪,有若狂潮,直扑向寒孤雪早已冰封的心底,他缓缓地伸出手,接过那禁卫令,半响,竟是紧紧抿唇,不发一语。
“世子,奴婢不是故意要瞒着这件事的,只是,太害怕,所以,所以不敢说,您不要怪我。”
红豆一直是胆小的,自王妃去世后,她整晚整晚的睡不着,总是梦到王妃浑身是血的模样。
她哭了好多次,终于才决定,一定要将事实说出来,还王妃一个公道。
紧握着令牌的手,已是青筋毙露,寒孤雪强忍着冲动,仍是那样温和:“不怪你,可是,你必须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全都告诉我。”
“奴婢就是想告诉您才过来的,只是,那天晚上,我只捡到了这个令牌,并未看清来人的脸,而且,那个人,那个人好像也认识王爷。”
正因如此,红豆才一直不敢说,太害怕自己会惹祸上身,也太害怕自己会和王妃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你说什么?”
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那是危险的信号。
稍挪了一下身子,红豆又朝寒孤雪靠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道:“奴婢也不确定,可是,那天晚上,王妃娘娘很伤心,后来,燕侍卫就带着娘娘去了前堂,就是那个时候,奴婢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在王妃的院子里做什么,奴婢刚走近,就给他打晕了,被拖到柴房里扔着,这东西,就是在柴房里捡到的。”
“你晕过去了,为何又知道父王认识那个人?”
他不会冤枉任何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只是,真的会是父王所为么?
他,突然又觉得心头寒意森森。
“那个人的身上,有种很奇怪的味道,奴婢记得很清楚,我晕倒后,直到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他们救醒了奴婢,然后奴婢才知道王府着火了。”
“那个人,明明可以把奴婢一起烧死的,可是他扔奴婢到柴房,就是说,他可能不想伤及无辜。后来,奴婢拿着令牌,想找到王爷告诉他这件事,然后,奴婢就看到了一个人,只看到背影看不到脸,可他身上的味道奴婢记得很清楚。”
“是他打晕了奴婢,所以奴婢想,在王妃的院子里放火的那个人,也一定是他,没有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