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以为我应该至少是恨着那个利用了权势逼着了凡离开我去了京城法会的女人的，然而时过境迁后，我却发现，我竟然对她并没想象之中那么浓重的情感，即便是曾经存在过的恨意都来的那样稀薄。

她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吧我想，还记得曾经在不经意间听人说起，她少时似乎曾对我一见钟情，并且要挟自己父亲提亲的往事。当时只当是趣闻，毕竟柳家怎么也是氏族大家又怎会交出这样的女儿，然而岁月流逝如今我确信了那些下人之间的趣闻，我们不过都是爱了不爱自己之人的可怜人。

细细想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因果轮回也不一定，我辜负了爱我的人也必然注定得不到我爱的人，然而至少那个女人是幸福的，听说她已经嫁人了，我希望至少她能是幸福的，这一生我所亏欠的着实是太多了，不愿再对她有什么债务。

我离开家亏欠了父母的养育之恩，我爱上男人自断子嗣亏欠了祠堂里列祖列宗的血脉传承，我入风尘亏欠了曾经干净的自己的雄心伟愿望，我拒绝二哥亏欠了二哥的手足之情，着一笔笔帐细细算下来，竟是那样的惊人沉重。

然而我曾经认为的此生唯一不曾亏欠的，却也在最后欠下了更加无法偿还的债务。

我看着墙上的丹青喃喃道：“若你执笔可也会在笔尖藏有这样的深情，即便是仅有一丝一缕的爱意？”

声音缓慢深沉渐渐与一室的香雾缠绕一起消弭不见，我久久的站着等待着那永远也不可能等到的回答，最后终还是无奈一笑道尽自己的痴傻。

我决定去看看染诸，虽然我对他那晚的妖异依旧有些胆怯，然而我却觉得若是不去我也许一生都将自困于此无法超脱。

当我推开染诸的那扇熟悉的门时，我也只剩下一句无力的物是人非的叹息。

看着那个坐在窗边笑的有些迷离，眼睛却失去焦距的火红人影，我终于还是停住了想要逃离的脚步，心中叹了句到底还是有所牵挂，后走了进去。

“染诸。”似叹息一般我站在房子中间轻轻地唤着那个红影的名字。

然而显然那人早已听不到任何的呼唤，全然的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

我只得压下心中强烈的不安走到了那人的对面，尽量轻柔的拿下了那人执着的抓在手中的红纱，温柔却不容决绝的扳过染诸的肩，逼着那双曾经明媚现在几乎失了所有色彩的眼睛看向我认真道：“染诸，看着我，我是远音，你还知道你是谁吗？”

那双眼睛慢慢的转向我，似有一瞬间的光华闪过，正在我想要欣喜之时，紧接而来的却是几乎竭斯底里的爆发。

我被突然的按倒在了地上，从不知道染诸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力气，以至于我几乎听到了自己骨骼与地面撞击后似乎断裂的脆响。

然而更让我惊讶的是，我抬头的时候，竟然看到染诸手中不知何时竟然拿着一把锋利的发簪如鬼魅般的站在那里，死悲悯的看着我左眼流泪右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