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谷地势偏低，地理偏北，寒冬时节这里就比其它地方更加寒冷。但洪虎当初将自己的住址选在这里时，就挖了地龙，再由炉房安排人昼夜烧火，热气顺着地龙在整个虎啸庄内散发，呆在里面温暖如春，似和外面隔了一个季节之分。

墨雪裹着厚厚的披风在丫头的带领下进了虎啸庄前厅，一进去，热气扑面，裹着的身子便闷热起来，一旁的丫头体贴入微，为她解下披风，拿在手里，然后又退了下去。

厅内摆起了八仙座，洪虎坐在主席上，焚夜坐在他身旁，满满一座子菜，却只有他们几个人。

“弟妹，快过来这里。”洪虎一见她，就殷切招招手，指着焚夜身旁的位置。伺候进餐的丫头眼明手快，一见洪虎招唤，就懂事上前拉开了那个位置的红梨高背椅。

墨雪笑笑，谢过他迈步过去，坐到焚夜身边，一落座，他的视线就淡淡扫了她一眼，里面没有喜怒哀乐，平静得像看一个陌生人。她只好讨巧似的，明媚笑容摊开在脸上，焚夜鼻子里轻“哼”一声，声音低得只有她和他听见。墨雪便拘谨的指尖抵着指尖，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

“弟妹啊，嫁给这种冰山一样的男人，委屈你了。”洪虎似乎看穿了两人间的暗流横涌，洪亮的嗓子说起宽慰她的话，“我这个兄弟，外冷内热，过些时间，你就知道他其实就是闷骚，一肚子斤斤计较，面上还是冷冷冰冰。”边说又是习惯成自然的大力拍着焚夜的背，后者原就因他的话一杯酒拿在手里停在半空，洪虎这一举动，让他干脆重重放下酒杯，杯子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裂开成两半，里面琼浆玉液撒了出来，一阵酒香便散发在室内，却醇醇酝酿着风暴似的，让人噤若寒蝉。

两个丫环上前，收拾掉桌上的破杯，擦干清那些酒水，趁这机会，焚夜也站起来，用手指戳了戳墨雪的背脊骨，惹得她抬起墨黑的眼珠子，失神望着他，“你和我换个位置。”他说完，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

“看看这人，说也说不得，”洪虎摸摸自己的鼻子，声音终于放低了些，指着身旁焚夜空出来的位置笑着对墨雪说：“弟妹，你如果不介意就坐在这儿，我和你好好聊聊。”

墨雪还在心底细细嚼着刚刚洪虎点评焚夜的话，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见有人当成他的面，将他说成这个样子，心底早就笑开来，却只能保持脸上不动声色，手指在桌底下抓着衣襟，低头暗忍，怕会笑出声，却觉得自己的脊骨被人戳得生痛，一抬头，却见到焚夜那张像吃错了药的别扭神色。

“好。”许久，她清澈的声音响起，打破室内突然沉静下来的尴尬，接着便徐缓站起来，往旁边轻移了一个座位，坐在洪虎与焚夜中间。焚夜见她坐下了，沉着脸，也端正坐在她腾出的位置上。

“洪兄，你真不够意思，说是替我接风，结果却在这儿把我当笑话来说。”他挑起眉峰，刚那些微异常神色又恢复成了淡漠。墨雪轻轻抬高眼尾，偷偷看着他的脸，只觉得刚刚那个焚夜像是和以往极不一样，想要耀武扬威，却少了之前的魄力与寒气，只是张牙舞爪，原地咆哮，倒显得有几分可爱。

墨雪再也忍不住，右手拎着手绢掩着嘴角，“噗嗤”一声，却还是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