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霜。”墨雪无奈,放下手中的钗子,见她又是一幅如临大敌,绷紧了背的样子,笑容停顿,“你我同在墨府长大,我在墨府的境遇你是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从前也不曾看得起我。”
她刚说到这里,淡霜膝下一软,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夫人饶命,是小人之前狗眼看人低。夫人饶命。”边说,她边伸手就扇起自己的脸,“夫人饶命。”她连连说着,手劲却没轻一分,狠狠打在自己脸上。
“淡霜!”墨雪一见,吓得扑上去,抓紧她打向自己的手,“我不是要怪你,我只是想和你说,不管以前如何,现在,你是我身边仅有的几个相熟的人,我希望你不要像对待雅园的人一样待我。”
淡霜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的还在做着扇脸的动作,墨雪花了全身力气,才挡着她,没让她再伤害自己,见自己的话反而给她造成了这般刺激,墨雪心下酸楚,只觉得是自己当初说漏了什么,才让萧儿向杜子仲告了状,害得淡霜现今这模样。
“你别这样。”墨雪眼看抓不住她的手,只好大喝一声:“淡霜,我命令你不准这样。”这声喝斥终于有了效果,淡霜木然放下手,乖得像个被操纵的木偶般:“是,夫人。”
“好了,你先帮我梳理下妆容。”墨雪站起来,又伸出手,想拉她起来,却在半路将手收了回去,自己越对她好,她的举动越反常,墨雪闭上眼,将心头愧疚压下,“钗子就选素色的这只吧。”
回答她的,又是生硬的一句,“是,夫人。”
墨雪不语,透过铜镜,看着身边帮她梳理长发,又熟练给她描眉画眼的淡霜,心中疑惑又卷土重来。
快刀门的雅园里,住的倒底是什么人?能在两个月时间里,将以前虎假狐威,在她面前飞扬跋扈的淡霜,调教成行尸走肉般,只懂得服从命令的木偶,这般手段,哪是一般人所为?
如果真有这样的美人,也是蛇蝎心肠。焚夜要这样的人在身边,想要做什么?
墨雪闭紧眼,想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忘掉,却发现一和焚夜有关的事情,她却是怎么也无法抛之不顾。
他是我的天啊。最终,她对镜中的自己凄惨一笑,若天有不测风云,我定也只能福祸相随。前方任是荆棘重重,她也只能跟随着焚夜,一路血雨腥风。
想到这里,墨雪嘴唇印上红纸,朱唇如血,映得她的脸更加苍白,昨夜金风玉露,染上眼角,添多了一笔风情,让她一举手投足,与以前大不相同。
“我们去前厅吧。”她沉沉开口,淡霜马上扶起她,然后亦步亦趋,紧跟在她的身后。脚边绣花衣角翻飞,让她如同踏花前行。只是难得的晴天,阳光一路照耀,却照不进墨雪的心里。
思及焚夜,以往的害怕都成了担忧,以往的逃避却成了甜蜜。昨晚紧附着灯笼的白蛾,你是何苦?我又是何苦?她笑,眼角却悄无声息,滑落一颗泪珠。
也许,这才是她的宿命。那晚,在长寿湖边,活过了夏天的蝉,最终逃不过秋天。
成世东只是她的劫,焚夜却是她的天。
劫可以躲得过,可以熬得了,可是,谁躲得过天,谁熬得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