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站在虎啸庄外面的悬崖边时,墨雪望着脚边十来丈高的陡壁,心如止水。虎啸谷是个好地方,进出的地方是一线天的谷口,能防能守,进了谷口,转过高谷,便是迎着谷口而上的台阶。快刀门是迎山而立,建在半山腰,而虎啸庄是进了谷才能入庄。虽有不同,却都将大院建在了半山上,也不知怎么七弯八拐,心中并没有想去哪里,脚就把她带到了后花园外面。远处山顶还能见到皑皑白雪,虽是严冬,雪一消融,脚下这片草地上,却还有绿色夹在枯黄叶瓣里面,似是能挺到春季,见到身边伙伴换身新绿。
风透过山谷,迎面而来时,能吹得人几乎站不住,墨雪脑中一片空白,长衫随风摆动,让她摇摇欲坠。她什么都不愿再想,不愿再有任何希望,也不愿再有任何失望。若能化作轻风,那便是最好,不知与谁说了风景如画,大好河山,如果能乘风而去,一一去赏,倒也不错。
这样想着,便觉无处可去的自己已有地方在召唤着,在静等着她在山底开花发芽,顺着风去流浪,无根无萍,就是另一世另一生。
“这世上你留恋的人吗?”突然有道声音响在耳边,将已迈出脚的墨雪拉退两步,她回神,就见救她的人,紫色眼眸中间是淡金色的光芒,银发丝丝被风扬起,如此妖异动人,真似足了山中修炼了千年而成的精怪,以美色盅惑人心,以美色乱了天下。“世上也没有留恋你的人吗?”
“有吗?”墨雪自问一声。
“没有吗?”离梦笑看她,那笑里不带一丝同情,反倒多几许挖苦,“若你活了近二十年,连一个为你难过的人都没有,那你真是白活了。”尖酸话语,却说得墨雪心头一梗,如同被塞进了一只长毛刷子,梗得她难受,却无语反驳。
在这一瞬间,萧儿那张圆圆的脸便出现在了自己眼前,想起她一笑时,脸两边就会有小梨涡出现。那丫头,哭起来时又该用酣畅来形容。笑与哭,都是随心随意,不似她,笑得小心,哭也哭得隐忍。
“如果还不想死,就跟我走吧。”离梦拿眼看她,眼中有一瞬间闪过泪光,却很快消失,她仔仔细细打量过她的五官,又笑了笑,“那天在官道上见了你一面,我就想着,我们该再见一面才对。”
“为什么?”墨雪问她。
“你极像一个人。五官很像她。”离梦看着天际白云,像在感叹它们幻变无常,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的妹妹离秋。”
离氏是开国先祖皇帝赐的姓。据说,在先祖打江山时,曾落败逃到一处深穴中,那洞穴口宽内窄,为了躲避追兵,先祖皇帝熄了火把,一直往前,直到听见远处传来幽幽琴音,便顺着声音指引钻过深穴,陡然到了一处豁然开朗的开阔地方,那里田陌交错,炊烟徐徐,男耕女织,而且,男女都有一头银色长发,都长着一双紫色眼眸,甚是稀奇,却也甚是好看。
先祖皇帝吃惊望着他们,他们也好奇打量着先祖皇帝,对他们这些远居世外的人来说,这黑发黑眸的男人才是异样,他们说的语言先祖皇帝也听不明白,却都热情好客,不由分说拉着他去洗澡换衣服,然后全村人都为他点起火把,和他饮酒教他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