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檐上有几串雨珠滴下,湖水尽头,是雨后澄空。昨晚的雨下得欢,昨夜的雷声打得响。
其实,昨晚,本打算离开的他,见雷雨声中她蹙起的眉头,便一时心软留了下来。
晨起时,他睁开眼发现她正躺在他腿上,而她不知何时醒的,枕在他腿上睁大眼睛看着他,眸子深处似乎藏着愠怒又似乎藏着惊愕更似乎藏着……杀气。
整个上午两人无言以对。星洄便自觉去后山逛了逛散了会心。午时过后,想着要将昨日尴尬解开,他便来了落芳亭寻她。
不料,她竟是如此回答。
哦?昨晚何事?
是她忘了?还是她选择忘了?他猜不透。
晚膳时,他并未露面同她一同用膳。千匪丝却吃得比往日专致。一碗白饭就着一叠紫苏菜很快见了底。
红芜则立在一旁很是惊讶,见被刮得干干净净的碗碟,结结巴巴张了口,“女……女王陛下……您不是从不吃紫苏菜的么?”
千匪丝丢了手中竹筷,“什么?”
红芜指了指空空碗碟,“一整碟紫苏菜被您吃光了,那是星洄王君最爱的菜啊。”
千匪丝略微怔了怔,“方才,我吃的是紫苏菜?”
红芜瞪大眼睛,好半响才点点头。
连着几日不见星洄来她寝宫打地铺。她睡得有些不踏实。
这夜,天河之上星子璀璨异常,妖娆纷繁缀于夜空。千匪丝临窗而望,手中握着一把红色羽扇。
“星洄王君。”宫侍的清脆见礼声打断千匪丝的神思,她侧身过来,见星洄着了月白长袍靠了过来,手中握着个紫藤编织的花环。
星洄并未言语,瞅了红羽扇一眼,便将紫色花环戴在她头上。
“今日,我去东篱山脉附近逛逛,见了这紫藤花束就想编了花环送你。”
千匪丝抬手碰碰头上的花环,“这样说,你这几日是去山脉深处采花去了?”
他笑笑,“东篱山的风景比人间要美得多,忍不住多游逛了几日。”
她目光有意偏开,游移至夜明珠上,“以为你对火魅一域厌恶至极,不曾想你会喜欢这里。”
他将她肩头飘落的紫藤花瓣佛下,“为什么要厌恶这里呢?”
她转眸望着他,“是我逼你离开未婚妻子,是我强行将你留在不属于你的地方,你不应该厌恶这里么,不该厌恶我么?”
星洄再笑笑,鞠起垂落在她肩头的一缕青丝,“我哪有表现出厌恶这里,厌恶你?若是厌恶怎会笑得如此开心。”
千匪丝将他脸上的笑意看在眼里,她走去梳妆台,水镜之中是紫色花环下一张清丽的脸蛋。她觉得自己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可又说不出来。
“很好看。”她对着水镜幽幽道:“你编的花环很好看。”
入夜。
千匪丝行去床榻,星洄在自己的专属地盘铺着地铺。她站在床榻旁侧,看着他劳动。
“她是个怎样的人?”她突然问。
“什么?”他停了手中动作。
“本来要同你拜堂的她,是个怎样的人。”
星洄继续将枕头摆好,“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
她眉目微动,靠近他一步,“想不想见她?”
他直起身来,默了片刻才道:“若是有缘,自会再见。如今这般……”
她别过身子,不再去看他的脸,躺入玉塌后,挥指一闪,周围漂浮的夜明珠变得暗淡,朦胧如纱。
她背过身子,闭了眼睫,开始装睡。
星洄坐在床榻边沿,望了她片刻,轻声喊她的名字,“千匪丝。”
她睁开眼睛,“大胆。”
他笑笑,“还有更大胆的。”言罢,身子优雅一倾,躺在玉塌上。
她仍是背对而躺,虽没侧过身来看他一眼,但凭感觉知晓他已大大方方躺在她身侧。
她缓缓闭了眼睛,淡淡吐一句,“给你一次机会,只一次。明日太阳升起之前要么离开这儿去寻你自己的生活;要么彻底忘掉以前的生活,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