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在和自己较劲,在和自己的生活较劲?
向红说,但是较劲又能怎么样呢?我不是任何人的对手,甚至连自己的对手都不是,所以,我只是一个徒感伤悲的悲观主义者。
二人一时沉默,正是这沉默,让二人体会到一种心灵共鸣的感觉。
张向阳说起了他送孩子来上学时,他的企业还不景气,他还没有盖房,第一笔货款结回来,刚够交学费,交完学费,他的工厂连进原料的钱都没有,老婆舍不得,想盖房子,但他宁愿一辈子住在他的那间老屋里,也不能让孩子们在教育上受一点制,因为他就是教育的牺牲品,因为不能上学,实际上毁了他的一辈子。
他突然不说话了,因为他说过不要自己找不自在。
向红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他眠起嘴,头是向上昂起的,就是他小时候的样子,就是那个倔强,聪明,从不调皮捣蛋,抓住一点点可以学习的机会,试图改变自己命运的那个小男孩。
她安慰说,只要过得好就行,你看你现在发展得多好,也是宜城的知名企业家了。
他仓促而坚决地摇头,说不一样,你不知道,绝对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在那里,在心里。
他突然想对向红咆哮,你知道吗,是在心里!
但他没有这样做,但是好长时间他不说话。
她从那时觉得,张向阳还是按照他在自己印象中的样子长大了,虽然他没有继续学业,但他依然聪明,上进,清醒,有独立的思想,虽然是商人,但没有句句不离钱和生意,至少与向红的谈话是有共鸣,三观是一致的。
所以,当多年以后,见到张向阳的妹妹,一个典型的暴发户的庸俗样,连她弥足珍贵的纯真与质朴也丢失掉了,她更为张向阳感到了可悲,他们真的不是一条轨道上的人,虽然他拥有了一定的财富,给了他一点小小的甜头,但他依然是一个被命运捉弄,开玩笑开过了头的可怜的男孩子。
妹妹在叭叭地说着,“跟向阳做生意的人家的孩子都在双语上学,咱家不比他们差,他们能去,咱家更能去,不就是多花几个钱?看两个儿子的成绩这钱就花得值!咱挣钱为啥?还不是为孩子?”
她问向红,“你怎么现在才把孩子送去,为什么不早送去?我家的在那儿都上了六年了。不过你们上班的挣点死工资也是有点紧巴巴的。”那可怜的样子让向红觉得生不如死。
“花是花了两个钱了,这孩子不用每天接接送,每天做饭,我这一整天闲着,孩子都不在家,向阳也每天不回来吃饭,以前这孩子吧,三四个星期回来一次,这半年来,向阳说想孩子们,就每个星期都去接孩子,这还显得星期天给孩子们改善改善,洗洗衣服什么的。”
向红这时也想起来了,那次听着小孩们在车里说话,张向阳的儿子说,他爸爸以前老不接他们,说就是要锻炼他们自强独立的性格,自从小肖来了以后,还接得他们勤了呢。
张向阳还给向红解释说,“这也是人老了,就想着每个礼拜和孩子们过这热热闹闹的周末呢。”
张向阳的儿子说,“那你也是最近才老了。”
女儿却表示反对,“老张同志那里老了,你看我们老张最近很明显是回光返照,反老还童了,非常注重仪容仪表,这那里以前那个邋里邋遢、土里土气的张老头,不错,口头表扬一次,老同志,我看好你!”
老张说,“没大没小,你知道什么叫回光返照?你在咒你老爸!”
女儿说,“不叫咒,最多叫表扬过度!”
一车人还笑了。
向红说,“你看你多好,儿女双全,家庭幸福,事业成功,真是人生赢家了。”
那一刻,张向阳笑得还算开心。
“向阳告我说你家买了毛衣机了,让我多打几件,好歹咱要照顾自己人不是?”
妹妹豪爽地说,“不要考虑价钱,有什么好毛线尽管给我用上,拣最贵的打,好就行,这也是向阳说的。”
这也是土豪和暴发户们回馈人的最简直粗暴的方式,对于向红这样的穷人来说,没有理由不喜欢这样的粗暴。
向红感恩戴德地接下这生意,不管脆弱敏感的心里难受还是好受,终究是又有了四件毛衣的生意。
质量就是最好的宣传品,口口相传最有说服力,向红有时要忙到深夜,肖志鹏也开始上手了,夫妇俩的业余时间非常忙碌,向红一有活儿就连觉都不想睡了,象打了兴奋剂。
肖家的灯经常亮到半夜,她边忙边高兴地在跟肖志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