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来都是些简单得不值得一提的儿时的故事，如最平淡原始的食材，经过了岁月的积淀与提炼，竟象储存了多长时间的陈酒，甘醇厚重，沉香醉人。

向红真的在这样的故事里沉醉了，很久没有给她讲这么美好的童话了，很久没有人这么用这么长的时间，用这么多的精力，去勾勒刻划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她自己，她从来没有想过，在别人的故事里，自己是主人公，形象生动而鲜明，她喜欢听这样的童话，不仅因为这童话的主人公是她，更因为，这里，有那么美好可爱充满无限未来的向红。

这也是她第一次听别人讲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不厌其烦。

在这纷繁复杂的生活中，一个人可以有耐心将自己的故事收集在心里，一藏就是多少年，枝枝节节，零零碎碎，居然点滴不漏。

他说起了他们一起上学的时候的事，向红与赵桐在他前面走着，向红的书包上用布缝出了一个向日葵的图案，后来，书把书包的一个角慢慢磨破了，有一天，她们几个女孩子连跑边跳，铅笔盒就从里面掉了出来，铅笔盒是天蓝底的，上面有三条金鱼和一些漂亮的水草，他们几个一齐帮助向红拣东西，一个小小的铅笔头还找不见了；有一次老师没来，向红站在讲台上当起了他们的小老师，板书写得还有模有样，还给他们出了五道数学作业题，最后两道是应用题，张向阳交给了向红，向红还给打了100分，有人说话，向红还学着老师的样子将黑板擦在讲桌上磕了几下，课堂上顿时静悄悄；年年过六一，向红都要上主席台领奖，每次都是梳着两个羊角辫，有一次的特别长，长得都到了肩膀了，只有五年级那一年的六一，就是他们小学毕业的那年，梳成了麻花辫，辫桃上有两个粉红色的小蝴蝶结，一个在她往下走时还掉了。

·····向红笑了，笑得开心，说她都记不得了，张向阳这么一说，她就能想起来了。

张向阳就看着她笑，一直看到她笑过了，张向阳问她，你的蝴蝶结后来找到了吗？

向红说，是丢了吗？我找来？我还真记不得了。

张向阳奇怪地看着她，好象是在责怪她，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记呢？

向红也奇怪地看着他，这真有那么重要吗？

向红对蝴蝶结没有那么在意，她多愁善感的心里同时又有了挥之不去的落寞，有些心酸，她原来那么优秀，那么有号召力，现在的她却如此平庸，愧对这些儿时的往事，愧对儿时的伙伴，对愧对张向阳这么长时间了还记着这些琐碎的往事。

向红感慨地说，那时，我们可能对自己的未来有很多的幻想，想过多少我们长大的样子，但是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我们活成了现在的样子。

张向阳忽然就回过头，盯住她问，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也许他们的理解本身就是岐意，张向阳是说现在他们两人坐在一起聊过去的事，而向红却是泛指他们二人各自的生活，而此时此刻的他们，这算什么呀，这就是一闪而过的事，再过半个小时，各回各家，各过各的日子。

向红苦笑着摇摇头。

向红说，也许你和我本来就不应该放在一起，你有自己的实业，而且还小有成就，你公司的利润与业绩就是你的价值，你每天都在创造着自己的价值，所以，你是充实的，你充实到看不到别人的空虚与落寞，而我一个小小的公务员，自己所在的岗位是谁都有可能代替的，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而且有可能别人做了都比我做得好，实际上从一开始上班起，我就感觉不到我的价值在那里，在机关呆得时间长了，有一种强烈的被忽略的感觉。一晃半辈子就过去了。

向红自嘲，也可能是我自己的能力有限，你看赵桐就做得风声水起。

张向阳说，我跟你说这些，是让你高兴的，看问题不能钻牛角尖，你看你多好，工作稳定，家庭幸福，孩子优秀，这就够了，就象人的五官，也可能有某一处不尽如人意，但放在一起协调，耐看就好了，人何必那样的苟求自己，那样不如意硬要在那里寻找不自在呢？

向红说，人最擅长的就是自己跟自己较劲，尤其是我。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眼睛有些湿润。我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跟自己较劲。

张向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不是后面还坐着他们的下一代，他真想停下车来，将手颤抖着抚摸在她的脸上，对她说，宝贝，我何尝不是这样呢？

但是，此时此刻，他只是在内心里对向红说，我何尝又不是呢，我多少年来，那一天不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