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
肖志鹏就觉得他离他的死期到了,这个曾经简陋但温情的家也再不是他的家了。唯有死于用铁锹BAO了个坑,拿出药喝下,睡到了坑里,准备将自己埋了,入土为安,那种自己设想了多少次干脆彻底的死竟是如此之艰难,他有些嘲笑自己的自私,唯有自己死得彻底,他们娘俩才能幸福,自己的计划才能圆满实施,说好的可以为他们母子上刀山下火海呢,在心中预想过多少次的完美结局竟终于止于自己的懦弱和贪生,但终究下不了手,竟已经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的他竟然又醒来了,他觉得自己是将死之人,已无家可归,万念俱灰,但又想再看向红和小肖一眼,但又觉得回家的路是那么的艰难,于是,他一路向南,由于不想暴露,他一直不用身份证,只坐公交车,住不用登记的地下室、黑店,辗转来到上海。小肖报到那天,他神色慌张地躲藏着,唯恐他们在不经意间看到自己,但又唯恐自己一不留神让他们从自己的视野中走失,校园里到处是喜悦的人群,到处是欢声笑语,他的眼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寻找着那两个他所熟悉的身影,密密麻麻的脸在他眼前晃动,一张张脸蛋模糊起来,各种声音在耳边变成了一种嗡嗡声,在空气中共振,震得耳朵有些发蒙,肖志鹏觉得有些晕,他揉揉眼睛,扶着墙顺着墙根蹲了下来,他怕自己晕倒,多日来心惊肉跳、东躲西藏的生活让健壮的他站久了就会头晕眼花,他给自己放了一会假,让紧张了很久的耳朵和眼睛松弛一会儿,闭目休息了一下,一个东西软软地碰了他的一下鞋子,是那种露趾的凉鞋,感觉很明显,但没有生疼,他一伸脚就将这东西踩住,竟是一个小小的轮子,他正要探究这轮子的来处,却看到了就在他身后离他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是他日思夜想却见不到的人。
小肖和向红抄小路走在了游园的便道上,小肖已和同学将一个大箱子放到了宿舍,向红看着另一个行李箱和一个蛇皮袋,小肖出来接迎向红,小肖一手拉着拉杆箱,一手同妈妈抬着大大的蛇皮袋,拉杆箱走在水泥异型砖上发出了隆隆的声音,让人提心吊胆,拉杆箱突然就倾斜了,不走了,一个轮子沿着低洼处顺势滚落了去,小肖着急地要去找轮子,把拉杆箱一放,轮子脱落处的金属钩住了鼓胀的蛇皮袋,BEN地拉出了一个大口子。
蛇皮袋里装着小肖的行李以及细碎的袜子、内裤等不怕皱折的东西,这时零零碎碎地抖落了出来,身边不时有人经过,让向红和小肖好生尴尬,母子俩顾不上轮子,开始先行收拾起蛇皮袋。
肖志鹏手拿着轮子,呆呆地看着忙乱的两个人,心虽着急,但无从下手,两人在的小路比他所在地方要高出半人,他又是蹲着,他们完全不会注意到他,小肖背朝他,向红面朝他,向红一头的长发已经不见,理成了那种短的剪发头,是那种类似于多年以前的中年妇女的那种发型,随着长发而去的还有她身上的那种气质,现在的向红蹲在那里,就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发丝里夹杂着白发,脸上晒得发红,眼睛深陷,下巴尖尖,显得一头短发浓密而蓬勃,这是一个什么都靠金钱维持的时代,对于向红这样一个年过四旬的妇女来说,早已没有什么天生丽质,没有保养的皮肤定然没有那种油光水滑的质感,灰灰的,暗淡的,似乎脸上沉淀了碎碎的尘土,因而没有了健康皮肤应有的光泽,这样的皮肤定然不是顺风顺水,这样的状态定然是心受煎熬,以前的向红,虽然不是养尊处优,但生活也可以算波澜不惊,平淡如水,自己这个丈夫,虽然不是一棵参天大树,但也可以为她挡挡风雨,宽解心思,分担压力,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她的身上,而自己这个“活死人”还要让她为自己担惊受怕,想想自己真是罪孽深重,死有余辜。
蛇皮袋里的东西勉强收拾好,小肖要去找轮子,向红说是滚左边了,小肖说是滚右边了,小肖就朝肖志鹏这边走来,肖志鹏放下轮子,就往后急走,急急藏好,这时正好有一个同学推着一个空行李车,小肖放弃了找轮子,借用行李车将东西推着往宿舍走去,肖志鹏走也不是,在也不是,走了怕把轮子留下,一会儿让人拾走,在又怕他们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肖志鹏将轮子放进了书包,悄悄跟在他们的后边,尾随着他们走进了楼门,楼道内人来人往,都是送新生的家长和学生,没有人注意肖志鹏,看到娘俩收拾东西,肖志鹏悄悄出来,呆在原来的地方,把轮子放在脚底,一眼一眼地看着宿舍楼门,等着儿子来找轮子。
肖志鹏呆的地方从阴凉变成了花阴,远处浓密的树冠将阴影换了个方向,肖志鹏不敢跟着树阴转,这样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