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肖恍恍惚惚,如置身梦中,竟然傻傻地问了一句,“是——爸吗?”肖志鹏双眼模糊,无语凝YI,父子俩泪眼相对,心中波涛涌动,各有乾坤,竟不知从何说起,待心情稍有平复,肖志鹏故作镇静地暗示儿子,先吃饭,小肖机械地点点头,低头拨拉了几口,却不知吃进的是什么,竟把大颗的泪水掉了下来,他拉起了父亲,匆匆离开了食堂。
父子俩默默相对,秋夜的校园里,凉风席席,有树叶沙沙声,透着一丝的苍凉,地、朝思暮想,折磨了他和妈妈日日夜夜、不知生死、不知此生能不能再相见的父亲尽然奇迹般地站在他的面前,头发花白,短短的茬子,胡子快和头发一样长,头发显短,胡子显长,父亲的头发什么时候白的?那是父亲骄傲的黑发,多少人象他这样的年纪需要染发,而他则只是夹杂了不明显的几根而已,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大大的眼睛显得空洞无神,QUAN骨突兀,在昏暗的灯光下恍惚一付骷髅,虽是深秋,但父亲光着脚拖着一双廉价的塑料凉拖,宽宽的裤腿在秋风中摇摆着,显得里面有些空荡荡的。
他的父亲,如陈宝国一般浓眉,大眼,宽国字脸,虽无大宅门里七爷的霸气,但也曾英气逼人、衣着整齐,走在人群中,个子高高的,腰板直直的,纵是那些日子爷爷病重、去世的打击,也没有让父亲落魄至此,小肖含泪摸着父亲瘦得有些变形的脸,皱皱巴巴,上面竟有些沙沙的尘土,这一段时间以来,折磨的何尝只是他们母子二人?上帝用温暖的亲情将他们三人拴住,却又残忍地用生离死别来折磨着他们,那种刀刀入心的疼痛让小肖刻骨铭心,这个孩子终于暴露出他脆弱的一面,多日来压抑的痛苦与担心在母亲面前一起强忍着,现在在父亲的怀中畅快地发泄着。肖志鹏觉得自己是一个千古罪人,让自己的亲人这么长的时间担惊受怕,这个孩子内心承受了这么沉重的伤害,这是他的血脉相连的骨肉,虽然日子一起过得紧紧巴巴,给不了他大富大贵,但也是他和向红的心肝宝贝,尽力爱护,唯恐孩子受一丁点的委屈,如今虽已长大成人,但毕竟经见少,依旧是个孩子,在他的怀中哭得抬不起头来,这样怀抱儿子的场景,是他多少次在校园目睹儿子时的想了多少次的,但他只能是远远地坐在某个小亭中,或躲在树林中,远远地看着儿子经过,有时感觉自己将死之人,还能多看儿子几眼,也是一种福份。
小肖擦擦眼泪,“爸,你没有挨饿吧?你吃饭了没有?你渴吗?”
肖志鹏摇摇头。
小肖“···,那,爸爸,你看看我住的地方去。”小肖拉着爸爸,穿过校园的林荫大道,来到了这个门口,肖志鹏曾多少次眼巴巴地等着儿子从这里走出来,想不到此生还有机会跟着儿子进去,宿管阿姨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衣衫不整的男子,小肖兴奋地说:“阿姨,这是我爸爸,我爸爸!”
凌乱的宿舍里,肖志鹏不用儿子指点,就找到了儿子的床,床前挂着儿子前天换下的浅蓝色T恤,米白色的薄夹克,桔黄色的书包,肖志鹏将床上的空塑料袋和手纸捡到了垃圾筒里,晃了晃床边的铁栏杆,还算结实,肖志鹏对儿子说,“叠被子时一定不要背着外边,一定要背靠墙···”
小肖说,“要不就会从上面掉下来的,有一个大学生就是叠被子时从上床上掉下来摔死的,我妈说过的,我知道啦,再说了,爸爸,你看我们宿舍,那个叠被子啊。”
“不管怎样,安全还是要注意的,大风天气时不要出门,非要出去的话,一定多抬头看看,要不现在那些广告牌、树枝什么的,刮下来砸住人可不是小事。没去过的地方,不要想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比如楼顶啊,没有完工的工地啊,一定不能去,尤其是晚上,不然的话,黑古隆冬的,万一一脚踩空···”
“爸爸,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对了,有月饼的,我妈妈做的,你吃一个吧。”
小肖从柜子里拿出月饼,皮酥脆焦黄,里面红糖芝麻馅,肖志鹏一向不爱吃甜食,向红每年都要给他准备点茴香椒盐馅,但他今天的甜月饼吃得香甜。自己没死,又吃到了2015年的中秋月饼!以往的中秋,都是他和向红准备好面、油、糖等,拿到外面的烧饼店加工好,给两家的老人送去,然后中秋的中午他们一家就要回到老家过中秋,八月十六再一起去向红家,今年自己出事,不知两家的老人如何度过中秋节?尤其是自己的母亲,刚刚失去了父亲,自己又是音讯全无,往年热闹的团圆节今年却是形只影单,不知向红和家人是如何对两家的老人诉说自己的情况的···小肖给妈妈打通了电话,“妈妈我爸爸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