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红从原来那个家搬出来后，租了个小小的套间，本来向红是想住在门店里的，后来觉得志华家反正也是要租房子的，再说门店离学校特别近，里面虽小，但小旺一般不回来，二喜也上夜班多，就让志华一家住进去，这样志华省了租房子的钱，等于是给志华多在门店付出的补偿，姑嫂俩开起来的门店虽不赚大钱，但也是细水长流，加上小肖读研后，学校补助多了，基本上开销不用向红管了，向红已经付了首付买了一套60平米的小房子，今年后半年就可以交工了，向红准备好了一盒一盒的食物和衣物，准备明天的探视日给肖志鹏送去，小肖和妈妈把东西整理好，向红又把新房的户形图拿上，说让肖志鹏看看新家的样子，向红高兴之余，准备和儿子说什么，但又欲言又止。

原来，自上次向红探视肖志鹏回来，她就感觉肖志鹏有些憔悴，向红关心地问他的身体状况，他说只是最近感冒了一段时间，会好的，向红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是隔了一段时间的又一次探视，如果肖志鹏状态不见好，就是肖志鹏是不是得病了？

第二天一早，母子俩早早坐车，这已是小肖第三次走进这里了，由于这里有他亲爱的爸爸，看见这高墙铁网竟有一种亲切与归属感，与当初父亲工作过的宜城乡的办公大楼一样，让他心里暖暖的。

父亲的头发全白了，囚服在身上显得宽宽的，不知是不是眼花的缘故，父亲走起路来竟有些发飘，隔着厚厚的玻璃，他们在急切地互相捕捉着亲人身上的一点点变化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各种的担心与关切，向红急急想在肖志鹏有脸上找寻出他生活的痕迹，是不是受欺负，能不能吃饱，瘦了没有，面色好不好好看，精神怎么样，不要有什么病就好。肖志鹏看向红又老了一些，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没有一点的修饰与妆容，皮肤是干燥的，眼皮是松弛的，眼圈是发青的，眼神是疲惫与担心的，呈现出来的是最朴素基本的面目，三个人泪水干了又湿，哭一会笑一会，向红说我们买了新房了，虽然小，但户型挺好，在新建路口那儿，附近还有个幼儿园，将来孙子想在家上幼儿园也挺近的；小肖找了对象了，在一起读研，姑娘是河北的，独生女，我看照片了，姑娘挺可爱的。肖志鹏看着健硕的儿子，长大了，已经找了对象了，除了父母外有人疼有人爱了，我这个父亲即使撤手走了也该放心了。肖志鹏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想抱抱这两个亲人，虽然他觉得不可能，但他觉得真的没有时间了。

向红看到了肖志鹏脸上的汗水，那是冷汗，虚汗，突兀地象一滴滴清澈的油，挂在苍白腊黄的脸上，象是从别的地方硬安到他脸上的，虽然他的脸还带着笑，但那笑发虚，发飘，没有底气，他虚弱的身体已承受不了感情的波澜，他的身子象杨柳一样摇摆了几下，象是马上要随风而去，向红急急想上前，但肖志鹏已经重重地摔倒了。

地上喷酒了细细的水花，向红用扫把扫着地，在早晨的阳光下就荡起了细细的尘土，散发出了泥土的味道，肖志鹏特别喜欢这种味道，葡萄架上的葡萄开出了一串串密密麻麻的小小的翠绿的花，叶子爬满了木架，这个生他养他的小院让他安心，他拉拉披在身上的衣服，稍微一点空气的流动就让他后心发凉，他从葡萄架下挪到了阳光处，初夏的阳光让他温暖，昨天还细如绿丝的豆角今天就长得饱满碧绿，他摘了一把豆角，跟向红说中午吃XHAN豆角，向红答应了一声。肖志鹏的身体也从未有过的轻松与舒适，实际上在监狱里他就能感觉到那种钻心的疼，他知道这是他生命休止符，他不想通过化疗、放疗等毁灭式的治疗来换取低质量的生命的延续，他甚至想自己一个人死在监狱里，不让向红和小肖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家里有病人，监狱里有犯人，这样双重的痛苦都要让他们来承受？保外就医以来，虽然疼痛来得频率更多了些，但每天的清晨依然是他最轻松的时刻，即使是即将离开的病人，上帝也让他有享受人生的时刻，他每每这个时候，他就感觉到象好多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和向红就是普普通通的国家干部，他们退休了，回到了山村来怡养天年了，这也是他想了多少次他们晚年的生活啊。

如今，他站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向红刚打扫完，正在简易的厨房里做饭，小米饭AO煮时溢出在了火圈上，那种焦香的味道弥漫在院子里；JIABI上晒着向红自己腌的咸菜；嫩嫩的黄瓜顶花带刺，只是西红柿结不了鸡蛋大就开始烂了，可能是有病了。墙角边的蒲公英又长出了一茬，齿状的叶子紧贴地面，有的开出了金黄的小花，据说这种小草消炎散结，但医药从来就是用于有用之人，但向红依然坚持每天给肖志鹏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