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陆云川陆少郡便到不远处镇上的温公家中受课去了,首次见到这两个发着虎虎生气的“书学生”,温公欣若不已。
客厅里,温公屏退左右,轻呷了一口茶,对陆玉兴缓缓说到,“这两个孩子我是很喜欢,他们年纪小小就浑身上下散着一股精神劲儿,眼睛里透着一股灵气,真不简单!我想知道,你是想让我教他们什么东西呢?”
陆玉兴:“温公,我们陆家的情况您知道,自道光年间外寇入内以来,祖上男丁大都外出谋职报效国家,全都战死沙场,无一人还。无功抵御外辱入侵,是我家族的耻辱,家兄说过,偌大的国家不会因有我一家而生,更不会因有我一家而亡,我只想这两个孩子以后能自谋家业足矣,但祖训尚在,陆家之后人人应自勉之,还望温公能授他们辅国韬略,领兵之策,以不违我之祖训。”
温公轻捋几下胡须,“哦,我明白了,授人以刀柄,而又使之不露锋刃,是吗?!”
陆玉兴一脸愧色,但仍坚持己见,“是……”
“那你我又何必强人所难呢,既是自谋家业,何须老朽亲身相理,直接送他们入中学课堂就可以了,你请吧—”说毕起身欲离去。
陆玉兴忙用拐杖支起自己,“先生留步,请容我说完。古人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可要救若大中国,如扶即将危倾之大厦,绝非区区几人之力而已,当今国家四碎,民心大散,国力难聚一处,要我等陆家子孙再赴疆场,岂不仍是死路一条吗,还请温公三思定夺啊!”
“唉——”温公长叹一声,“你是说到时下国家的痛处了,处处弊端甚多,举体病入膏肓,又孰能医治?我只能说,如若让我相教,就尽托付于我;若是信不过我,你还是把他们带走吧!”
“先生的意思是——”陆玉兴凝眉思索,像是在痛下决心。
良久,他终于缓缓说到,“也罢!如今国非我国,家也非是我等之家——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既是国破,何惧家亡?!就由先生的意思吧!回去我自会向夫人和家嫂解释,还望先生好生教导他们兄弟两人!玉兴感激不尽!”
他转身叫进门外等候的陆云川陆少郡,一直端详,许久默默无言,最后终于说,“跪下!”
两人奇怪地相互看了一眼,还是听从地对着陆玉兴跪下。
陆玉兴说到,“自今天起,温公就是你们的老师,以后你们要悉心学习,不要枉负温公的一片苦心!”
然后转身让开,陆云川和陆少郡就一齐看着温公。
陆玉兴:“我陆家男儿,双膝落跪,只敬苍天大地,祖宗亡灵和族内长辈。今天,是你们生平第一次下跪,就是行拜师之礼,你们要记住,以后无论你们走到哪儿,无论你们做什么,都不要忘了你们今日的恩师,好了,叩首吧!”
于是两人就规规矩矩的叩首,温公忙前去把他们俩搀扶起来,激动不已,“好!好!好孩子!……”
……
温公开始给两人授课,先是国文,数学,地理,物理,化学,修身等民国中学课程内容。他发现,陆云川陆少郡的确天资聪慧,记忆力和理解力都在他意料之外,就拿地理课程来说,他们的读图辨识精准度实在过人,两人尤其擅长数学,思维十分灵活,不多久他们俩竟然掌握了当时温公所能讲解的所有算数内容。这不禁让温公喟叹不已:也许自己真的是老了,还是自己算数才学不足呢,就是自己年轻的时候,也能像他们这样吗?!
夏日,骄阳炙热。
温公今天出去办点事情,临走前他从书房里取出几本书给陆云川陆少郡读,不算太厚的书两人很快就读完了,并且交换着又读了一遍,闲来无事又倍觉乏味,可先生没有回来他们不能自己下课。日渐中午,他们俩索性打懒趴在书桌上睡起觉来,也许是太乏了,不一会儿两人真的就沉沉的睡了过去,陆少郡嘴角还挂着口水。
就在他们睡着的时候,一身丝绢古装倍是清秀的女孩在门边向里面探望,随后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她是找爷爷温公的,因为书房门锁着,没见着温公,她就自己来取想要看的《唐诗宋词集》,高跷着脚从上面的一排书里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正想看的书,就准备再悄悄出去,然后看见正熟睡而流着口水的陆少郡,她早就知道爷爷一直在教着两个学生,不想就在这里。看着侧向一边正对着她的陆少郡那张稚气的脸,她轻轻凑了上去想瞧清楚他的样子,不想正睡中的陆少郡嗅到一阵清香,就颇为敏感的睁开眼醒了过来,这冷不备把女孩吓了一跳,随即双颊羞起两朵粉红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