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印淫秽武侠书叮当入狱——昔曰救命恩人牢房相遇——同父异母兄弟儿时感情笃深——父亲葬礼上匆匆相见涂驭球表现冷漠
涂钱帑在外东躲西藏了一个月,适逢〝四人帮〞倒台,秦东山因在文革期间作恶多端被隔离审查,涂钱帑才悄悄回到汝湾,又干起了下井挖矿的老本行。
一年后,父亲不再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那张污黑的脸,便从县新华印刷厂提前退休,让涂钱帑顶替进厂,干起了胶印工,国营企业吃的是大锅饭,效益每况愈下,只半年功夫,涂钱帑决定停薪留职自己出来单干,他买了厂子里退下的几台圆盘机、四开平台机在华埠镇办起了一个小型印刷厂。起初,厂子只有十来个人,印印信纸信封和简易包装,厂子办得还算景气,可随着业务的不断扩展,有的客户为其提供了一些书刊业务,他只有接下来转手给了县新华印刷厂,他只从中赚几个折扣,因为他现有的设备印不出来。
想着自己接来的业务大头都被别人赚去了,他心里发急,便用厂房作抵押,到信用社贷了点款,买了两台胶印机。那个时候,社会上刚兴起了一阵武侠热。一天,一个带着浓重湖北口音的书商找上门来,这人三十五六的样子,可脑门已有些秃。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面的一对三角眼溜溜直转。他拿着两本港台的武侠小说摊在他面前要他翻印,那人自称姓吴,叫吴豪天,现受聘于香港某出版社发行部经理。他开的工价叫人眼馋,涂钱帑便私下接下来承印,当时他那两台胶印机没日没夜地转,镇上的许多妇女被他招来做装订工。厂房不够用,他就让这些女工隔三差五地到厂里领取一些刚印好的页码,到家里拆下门板,搭在堂屋里刮页装订。短短的一年时间,他成了镇上的首富,可就在他为滚滚而来的利润而欣喜若狂时,市里成立了专门的“扫黄打非”专案组,把他厂子给封了,他也叮当入狱。而那个吴豪天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天,监门被打开,狱警将失魂落魄的涂钱帑送进门时,同监的五位犯人对他虎视眈眈,向他实施了“狱门牢规”。先是要他半小时拉顶倒立,他两只干柴似的手撑在地上,双脚搭向墙壁,涂钱帑直感到血往下涌,他双脸和耳根涨得通红,一分钟不到,他就扒拉一下瘫软在地上,一旁的一个高大个正欲对他挥动拳脚,这时一个胖墩墩的犯人走过来拦住了他们说:“都是同监兄弟何必为难?”高个狱头恶狠狠地说:“你既然认他为兄弟,那你去替他拉顶半小时”。胖墩犯人二话没说,紧了紧裤腰带,“呼”地一声两手撑地,两脚轻便地搭在墙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完成了半小时的拉顶倒立,让涂钱帑逃过一劫。事后,涂钱帑问那胖子为何要帮他?胖子说:“大哥你忘了?那天在河边要你赶紧逃的就是我。”涂钱帑这才仔细打量起他来,眼前这位汉子就是当年他伏在秦珊尸体上失声痛哭时拉他快逃的那个人。当时要不是他通知得快,被秦东山的人抓住,必定要将他整死!涂钱帑情不自禁地一手搭在胖子的肩上拥抱着说了声:“好兄弟。”两眼立刻潮湿了。胖子说他叫汪介福,因诈骗罪被判四年,已在监服刑一年。他也是汝湾县石埠镇人,原来在镇上就知道他,而且他会看相,说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园,以后一定能成为大富大贵之人。从此俩人在监房成了拜靶子的难兄难弟。
涂钱帑在监狱里一蹲就是2年。可他在监狱里倒没吃啥苦,管教见他是办企业的料,脑子灵活,便让他在监狱的粉笔厂兼着干干管头。
涂钱帑出狱后重操旧业,继续经营着他那已倒闭的印刷厂。起初,他也承印一些正规书刊业务,可不久国家对书报刊印刷企业实行定点印刷制度,眼看着接到一点书刊业务,因不是书刊定点厂,而又要拱手相让,定点证直接由市里审批,他想找找关系把定点证给办下来,可他举目无亲。
就在他为此而苦恼时,一个明月的当空晚上,他俳徊在华埠镇小街昏暗的路灯下,突然他见一位双脚跪地的老乞丐用颤抖的双手伸出一只缺口的铁皮大碗朝他摇了摇,碗里响起几个硬币清脆的碰撞声。涂钱帑朝老乞丐看了看,觉得有些眼熟。老乞丐用祈求的目光看了看他,迅速将目光躲开,并抬腿欲起身离开。突然,涂钱帑一只油光铮亮的皮鞋踏在了他的碗口将大铁碗踩翻在地。
老乞丐双手用力将他的那只脚拨开,把散落在地上的钱迅速地装进大铁碗,然后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谁要你的钱,我是来送钱给你用的。”说着,涂钱帑从口袋里抽出一张100元的票子扔进了乞丐的大铁碗。
乞丐立刻双膝跪地,不停地磕着头说:“好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