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李翰祥家门，他已有很长时间没有蹬门了，环顾四周，灰白的墙壁上有不少地方在脱皮，屋顶的一角还有一块块污水的痕迹，地面铺着极普通的瓷砖，那张漆成紫红色的饭桌一只腿上还钉上了一截小木块。这个三居室的房子竟是如此简陋，这在一个市委书记的家里是难以想像的。

走进了李翰祥的书房。他已将那幅字落款写毕。墨迹未干，尚飘散出幽幽清香，向敏中看了看桌上的字，立刻说：“好句！好句！但不知这句的出处。”

李翰祥说：“此句出自西安碑林博物馆的一片《官箴》，碑文书于清道光四年，是一位叫颜伯焘的官员所写心得，他将这箴言作为自己的座右铭碑立在官堂之上，每日提醒自己认真做事，清廉做官。时隔百年，这几句话就象一面镜子，时时警省着我们啊。”

向敏中又笑着赞美道：“李书记的字真是笔力雄劲，有大家风范呀。”

李翰祥笑了笑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恭维人呀，我只不过是附庸风雅而已。”

“书记您谦虚了，可您不像有的人字写得不怎样还到处提字。”向敏中说。

“你说的是涂驭球吧，”

“是的，您看汝平市大一点的商场、酒店哪家不是他提的扁额，写的招牌。”

“可涂驭球死后，现在不都铲除了吗？”

“他当时可是以尺论价的呀。”

“其实这些商人求得不是字，而是求得他手中的权力，求得一种权力的避护。”

“十年前，我和涂驭球是党校青干班同学，那时他可不是一个飞扬跋扈的人。这人烂起来还挺快的。”向敏中惋惜地说。

李翰祥说：“人就像一棵树上的果子，他们汲取着树上相同的养分，大多数长成好果子，个别长成坏果子。果子变坏不是一开始就坏，它可能是从微小的一个斑点开始坏起，然后由表及里，也可能是有一种菌潜伏在它的内里，遇到外在作用的契机，它便由里向外彻底腐烂”。

向敏中转身在两排书架上浏览，他看见陈旧的书架档板被一摞摞的厚重的书压变了形。便随口说道：“李书记，这书架也该换换了。”

李翰祥苦苦地笑了笑：“这书架还是我打借条，向市委办公厅借用的，我结婚那会儿，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两个樟木箱，以后也没添置什么家具。”

向敏中果真看到在书架右上角的边框上写有“市委办公厅03号字样。他随手从书架上拿出一套《曾国藩文集》捧在手上翻了起来。

李翰祥看着他手上的书，说道：“曾国藩这个人一生简朴，不贪杯，不近女色，刚毅执政，两袖清风，对清王朝忠心耿耿，始终不渝，他镇压太平军有功后，赴京领爵受封，慈禧太后赐与仙桃，他把仙桃带回家，烂了也舍不得吃。他在封建官僚中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物，值得我们好好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