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她在自己的脖子上割了三刀，把气管完全切断了。我们发现得太晚，所以……她的儿女接受不了一天之内失去双亲的打击，情绪非常激动，什么解释都听不进去，一定要追究到底。虽然孙美凤是自杀的，我们不需要负什么责任，但人毕竟是死在咱们医院里，人道主义赔偿估计是少不了的……”

“这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舆论传播得很快，影响非常不好。上级部门也已经派人来封了咱们院的停尸房——哦对了，刚才忘了说，那里就是孙美凤的自杀地点。”

停尸房……

某个模糊的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想要抓住却已经来不及。我问：“为什么是在停尸房？她是去看她老公的尸体吗？”

这话问出口我就觉得不太对，孙美凤她老公是车祸当场死亡的，现在要么是在尸检取证环节，要么就是应该送去火化了，怎么都不该在我们医院的停尸房里。

那孙美凤跑去停尸房干什么？

院长沉默良久，叹息道：“正常来说，交警队勘察现场之后，就应该把尸体送去火化了。可是孙美凤很不配合，而且还不肯提供子女的任何联系方式，交警队那边没办法了，就跟我商量先把尸体放我们院里，等孙美凤冷静下来再交给她和子女们去处理丧葬事宜。我本来觉得暂时放一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就答应了，可谁能想到……唉！”

“现在上级部门已经下令封了咱们院的停尸房，还要追究我管理不善的责任。我现在也没法预料最后的处理结果是什么，但是早上说得帮你申报副高职称的事儿，恐怕得缓一缓了。”

我点头：“嗯，我明白。”这种节骨眼上，实在不适合提晋职称的事儿。

院长又说：“不过你放心，工资还是可以涨的，这个我能做主。就是职称方面，得先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我赶紧说：“没有没有，不委屈，能涨工资我已经很开心了，谢谢您。”

院长摆摆手，神色疲惫地说：“小沐啊，这几年我看着你不断地进步、成长，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点点长大似的。我以前很少直接找你谈话，但是你的进步我都看着呢。在我心里，你就跟我的孩子差不多……你能跟小苍在一起，我很高兴。小苍是个好孩子，你们俩挺般配的，其实我也早就想撮合你们了。”

我哭笑不得：“院长，不是您想的那样……”

院长自顾自地往下说：“这回这个事儿，就是小苍他父亲主抓的。有些话我不太方便直接跟小苍说，你能帮我这个忙吗？不是让你替我开脱啊，就是希望你跟小苍吃饭聊天的时候，随便提一提，让他明白我的无奈之处。小苍毕竟是男孩子嘛，心粗，不一定能想得到这些。”

其实就是想让我帮他说好话。

“院长，我跟苍言没有谈恋爱。他确实跟我表白过，但我拒绝了。我……不喜欢他，以后也不会跟他在一起。”这话必须得说明白，不然误会越来越深，到时候想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院长深深地看着我，像是在判断我这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半晌之后，他才长叹一声，无奈地说：“看来我真是老啦，弄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感情咯……不过小沐啊，就算只是普通的同事、朋友，没事儿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也很正常的对吧？你就找个机会，稍微帮我提一句就行，不用说太多，真的。”

“我……”

院长板起脸，意味深长地问：“小沐，难道就连这么一点小忙你都不愿意帮吗？”

不是不愿意，是我帮不了。我如果真的是苍言的女朋友，那说几句话倒没什么，可问题是我一直都在冷冰冰地拒绝他，甚至是不惜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我怎么能一边拒绝，一边又这样子利用他呢？那我不成绿茶X了？

“院长，其实我觉得上级部门领导在调查的时候，肯定会详细了解各方面的情况，会明白您做出的都是无奈的权宜之计……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处罚您的。”我只能这么说。

院长露出失望的表情，有点冷淡地说：“小沐，我了解你的性格，你是个挺要强的孩子，轻易不会向别人求助。但是在我这个位置上，许多问题并不是简单地只讲是非对错……你还年轻，一时半会儿可能理解不了，回去好好想想我跟你说的话吧，想想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想透了，再琢磨到底应该怎么办。”

这话其实就一个意思：我给你最后一次改主意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