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保龙和一年度兵像大齿轮和小齿轮刚咬合在一起,甚至师三军还没有给他竖起大拇指,总队又向支队生不逢时地调来一个兵。谁也不敢相信,他是高美军,而且恰巧分到了马保龙班。两个同年兵,马保龙是班长,高美军成了战士,这可怎么管。
那天,高美军是带着那只叫“黑客”的德国牧羊犬一起来到支队的,从总队调到基层,这是一个从白云到大地的人生落差,一个人最怕的是万念俱灰,此刻,高美军以为基层就意味着温水煮蛙,再好的本领也会被环境消磨殆尽,他开始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地混起了日子。于是“黑客”一日三餐,被关在笼舍里,它也跟着自己的主人混。
马保龙心里没底儿,其实带兵他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走到哪家说哪家子话,凭借老经验老办法已越来越不适应带兵之道,他有时也感到如履薄冰,就说高美军吧,他老爷子是支队长的老上级,虽已退役在家,但在情面上支队长还是顾及到和老上级的交情,虽然也有过几次应酬式的电话,但并没有要求照顾高美军这个关系“兵种”,然而,机动中队几个班长没人敢惹他,怕影响自个儿前途。高美军呢,我行我素,工作起来,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时好时坏,跟班长讲话大大咧咧,中队干部也不怎么鸟识,成了机动中队典型的刺头兵。
人说同行是冤家,高美军分到了马保龙班,自然矛盾就上升了。高美军也曾嚣张地说,我是在军队大院里长大的,肩上扛着星星的人见得多了,你马保龙一个下士班长算哪根儿葱。
班里人对高美军的做法嗤之以鼻并不放在眼里。那会儿老兵刚刚退伍,新兵到来之前,个别一年度兵也想跳,排长送兵走后,师三军把机动中队很多工作交给了马保龙,并赋予他大胆管理的权力。马保龙除了不参加支部会外,其余班务会、队务会以及大项活动他几乎都囊括了,手中从来没有离开过哨子和点名册这两样东西。自然机动中队零零碎碎、鸡毛蒜皮为卫生区划分的事他都得管。小到有人上厕所用报纸擦屁股造成下水管堵塞,他都要亲历亲为带人去疏通,玻璃碎了,门窗破了,电灯泡闪了他都去亲自动手去补换,涮漆粉墙,刈草美化营院环境他都得带着战士去干。
到了晚上,马保龙还要给战士掖被子查铺查哨一应俱全,当爹又当妈,威信也自然提高了。马保龙是一个责任心强的好班长,师三军特别器重他,真正把一个班长当干部用。而且,师三军这人是个直脾气,从不以工作上的纠葛报私怨泄私愤,犯了错误可以拿班长开刀,但早晨骂了班长一回过头就忘得一干二净,从不斤斤计较,他允许战士犯错误,但决不允许认识不到错误,只要知错能改,开玩笑、侃大山,下象棋、打扑克,组织打篮球、踢足球都可以,没有他不会的,并且从不以个人好恶去强求于兵,不管兵们抽什么烟,他从不挑剔计较,只要有人给他发他就照抽不误,自然自己最好的烟也会和兵们一起分享。他完全和兵打成了一片。
马保龙刚刚从一名士兵进入到一名班长管人的角色,他变得沉稳城府。生活中,他是一个阳光的班长,脸上总是挂满笑容,那种笑容是和善的。高美军是上任遇到第一件棘手的事。锅炉房的司务工向马保龙添油加醋地反映,警犬训导员高美军经常带着一群老兵在里面抽烟,满地都是烟头,怎么说也不听。
马保龙便将高美军叫到班里问道:“高班长,咱们锅炉房用的是天燃气,今天你一个人在这里,我说你也不要介意,以后就不要在里面抽烟了。”
马保龙叫了声班长处于对这位同年兵的尊重,但高美军只是面条一样地站着,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根本没把马保龙放在眼里,心里想:“小样儿,我是总队来的兵,我见的世面比你大多了。”
马保龙和风细雨的劝告并没有换来高美军的转变,他依然我行我素。司炉工不愿意了,对马保龙最大的看法是不敢管本班的战士,一气之下将高美军和六个老兵锁在了锅炉房里。高美军在里面狠劲地踹门跺脚:“开门,给我开门!肯定是你在班长面前告我的。”司炉工在门外也大喊着,“就不开,让你出你不出,这里不是你抽烟的地方。”
马保龙此时正准备打开水,听到有人在吵架,他放下暖瓶跑了过来问司炉工:“怎么回事?”司炉工抓住了现行振振有词地说:“班长,人赃俱获,高美军带人在里面吸烟被我锁在了里面。”
“开门!”看着马保龙一脸怒色,司炉工犹豫了一下,便噢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门开了,高美军骂骂咧咧着,一看是马保龙便停住一声不吭了。马保龙看到里面烟雾缭绕、遍地烟头,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