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朝三年，腊月十七夜，大雪。

整座都城都被大雪染成了白色，笼罩在一片安宁的静寂中。

忽而一阵策马声惊起，临街而住的人家三三两两掌了灯，更有人披衣提灯，照着长街去看动静的。

只见街尾转过一队马，马蹄奔过，溅起雪花。

待看清策马之人的穿着时，立时惊出一身冷汗来，忙不迭吹熄了油灯，窗子也来不及关上，侧身隐入黑暗之中，生怕叫那些人看了去。

“什么人啊，瞧你吓成这样？”开着窗的屋子里一妇人模糊嗓音传来。

“察……察子。”

“哟！”妇人惊叫声。

……

有人避之不及，有人却掌灯恭候。

长门巷沈府，两个小厮提灯搀着老管家候在大门外，身后的宅子里灯火通明。

待马蹄声渐渐响起，老管家忙拍打小厮的袖子，要从他手里接过灯笼：“快，快，主君归家了。”

老管家手里的灯笼高高挑起，借着烛光，待看清了为首的沈隽时，立时泪流不止，提着灯笼匆匆地迎上去。

在离他们几步开外，一行纷纷勒马，沈隽飞身而下，落地时斗篷飞扬间卷起纷纷雪花。

眼看老管家一个踉跄就要栽倒，沈隽抬手在他手肘上托住，待他站稳后，方问：“夫人如何？”

“怕是……”听得他这一问，老管家更是悲从中来，“不成了。”

“沈一！”沈隽声音微沉，开口时肩上斗篷已甩出，也不等人回应，就往府里奔去。

斗篷稳稳落入沈一手中，他抬头望着那道因跑得飞快而模糊的身影，低低回道：“是，指挥。”

沈府主母的院子里，丫头仆妇忙得不可开交，一盆子一盆子热水候在主母房外，又接过从屋里递出来一盆子一盆子的血水，转身匆匆而去。

“见……”捧着血水盆子从屋里走出来的丫头瞧见了飞奔而来的沈隽，忙欠身行礼，可只一个字未曾说完，眼前哪里还有人影，却还是要全了规矩，继续道，“见过主君。”

沈隽带着一身凛冽寒意，卷着风雪走进屋去，瞬间弥漫了些寒意。

这寒意惹得在水晶帘后侍奉的丫头低低怒斥：“谁许外头人进屋的，撵出去！”

“霁月姑娘，是主君归来了。”候在屋里的丫头正待屈膝行礼，却听得这一声训斥，动作微微顿住，忙不迭回话。

水晶帘后默了一瞬，而后缓了语气，温声道：“外头风欺雪压的，快些给主君卸了斗篷，再奉只手炉给暖上。”

丫头忙称是，待起身抬眼望去时，却见沈隽只着官服，未曾披着斗篷，忙奉手炉。

沈隽藏在袖中的双手不受他控制地颤抖着，所以他未接，只是淡淡地说了句：“退下。”

丫头捧着手炉有些无所适从，朝着水晶帘后瞧了一眼见榻上的人安然睡着，这才搁下手炉，退了出去。

水晶帘外只剩了他一人，他才将微微颤抖的双手攥成拳头，却仍止不住浑身轻微的战栗。

水晶帘后，霁月背对着外头侧坐榻边，将榻上之人半抱怀中，生怕寒气又惹得她咳嗽。

显然，她这法子并不奏效，怀中才安睡片刻的人又醒了。

秦眠从混沌中醒过来，隐隐约约地听见了那句“主君归来了。”

她想，如今这幅样子，不叫他见，才是好的。

可，一转念，又想着怕是捱不过这一夜了，有些话是定要说与他听的。

所以，她抬了抬手，想要按一按灵台让自个儿清醒些，可浑身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倒抽了一口气，她心口又涌起阵阵腥甜，费了几番气力方压了下去。

“娘子要什么？”霁月看见了她眉头又蹙得紧了一些，心头不由得跟着跳了跳，忙为她轻轻抚着心口，红着眼安抚她：“娘子不痛，不痛了。”

听着她越来越浓，却还要克制着的哭腔，秦眠原想打趣她一句的，谁知道才张开口没等只说了个“傻姑娘”，就又咳了起来。

咳声由缓到急，声响越来越钝，一发不可收拾。

霁月急得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任凭怎样为她抚着背顺气，都无济于事。

最终，等她抓着霁月手里的帕子又吐了一滩血，昏了过去，这方才算罢。

盆子里的清水瞬间染红了，霁月将她抱在怀里，哭着朝帘外叫：“翠儿，翠儿！”

候在屋子外头的丫头惊闻她叫喊，忙回头高声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