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应着：“哎，就来了！”

说话间，翠儿忙揭了帘子进屋去，却见沈隽竟还站在远处纹丝未动。

她低着头经过沈隽身边，竟打着胆子偷偷抬了抬眼，望见的仍是素日里那个波澜不惊，矜贵清俊的主君。

只道这位主君实在冷心冷清得很，夫人已是这般光景，仍旧如往常般只是远远地站在外头，往水晶帘里瞧上一眼就算罢了。

水晶帘被她急急扫开叮叮当当响了起来，不等响声落下去，就又叫她拿肩头撞开了，重又叮叮当当响起来。

可这响声却没能压下沈隽脑海中一遍遍回响的声声咳嗽。

翠儿又一次低着头经过沈隽身边，却不知，手中半盆子摇晃的血水染红了沈隽的眸子。

大约一刻功夫，秦眠又咳了起来，等稍稍缓了一些，不知是在问霁月，还是在问自己：“他，走了罢？”

她这话实在太轻了，霁月没听清，低头朝着她凑近了一些。

“我在。”帘外，沈隽清冷的声音传来。

霁月有些错愕，抬头看向帘外，却见他朝着水晶帘走了过来，又飞快地低头看她。

见她苍白憔悴的脸上竟显出几分笑来，又是心疼，又是无可奈何。

听见他说话，秦眠心里像裹了蜜，痛也不觉得了。

“霁月，扶我。”她微微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自个儿却又办不到。

霁月起身，牵了两只枕头叠着放稳了，扶着她一点一点地倚着坐好了。

一番动作下来，她已经累得筋疲力尽，抬手按在心口处，尽量稳住气息。

耳边传来水晶帘叮咚清响，她回眸望去，不期然正对上他的眼。

只一瞬，她便仓皇错开了视线，微微垂眸掩饰着自己的无措和慌张，方才稳住的气息又乱了。

待她缓了心绪，才又抬眸看向身侧的丫头，柔声道：“霁月，你先去。”

霁月有些不安，可终究还是应了：“是。”

待霁月走后，她看了看榻前的圆凳，牵着唇角缓缓笑着，请他坐。

沈隽却不坐圆凳，撩起袍子角挨着她坐在了榻上，视线却不敢往她这儿落。

“上回你我离得这样近，是在洞房花烛夜。”不知他为何这般，可秦眠还是贪恋着这片刻的温暖。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他，这才望见他原本光洁的下巴上泛起了青青的胡茬，眼下两片羽扇般的鸦青色。

“夫君，可还记得当年京郊西山寺，你我初见？”秦眠想摸摸他的脸，可终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转了话题。

沈隽未答，眼中却翻起了云涌。

秦眠也不等他回答，只自顾说着，从二人初见到相识，再到成婚，婚后……

他始终没能开口回答她任何一个问题，只听着她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气若游丝：“沈隽，来世，我不嫁你了。”

“好。”沈隽轻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