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心里焦急,一扯“回锅肉”手臂,提了他便往回飞。
“回锅肉”做过高官,也识得修为高深的仙师,可他从没被人带飞过。
更糟的是,老六速度极快,却只抓了他一条手臂,于是他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一会前扑,一会又后仰,变成了一只人形风筝。
不过片刻功夫,他感到天旋地转,张嘴开始喷洒。一路之上,他不光倾尽了今晨的美味佳肴,连胆水也几乎吐了出来。
老六完全不理会他,一则因为焦急;二则因为孩子丢了,他有不可推脱的责任。的确,他对孩子并无歹意,但若不是他重金求购,孩子根本不会丢。
问明孩子失踪地点,老六把他往地上一扔,随即腾身飞起,在山林间四下寻找。
森林茫茫,好似没有边际,寻了半日,终究一无所获。
他暂时放弃了,回到衙门召集众人,命他们连夜上山寻找。
听说要连夜进山,众人都面有难色,他们从没进过那森林,却听过不少关于它的传说。
据说其中妖魔横行,寻常时节,即使由道路经过,也得选阳光璀璨之时,数十人结伴而行,又有谁敢夜间进山搜寻?
然而,在老六随手把大堂公案——太爷办案的大木桌——砸得稀碎后,他们终于明白,眼前这个“野兽”,比森林中的妖魔还要可怕。
最终,除三名嫌犯——崔马陈三人——被下狱外,一众人都被迫进了山,连几乎长成了圆形——个子矮肚子大——的县太爷也没能例外。
这一夜,不少飞禽走兽遭了殃,尤其是那些有灵性的妖兽,它们修炼有成,见众人闯入领地之中,不免露出敌意,却无一例外地惨遭了毒手。
搜寻进行到第三日,孩子仍旧杳无音信,差人们却一个个地倒下了。三天来,他们不眠不休,饮食也只有山泉野果。
看着倒下的弟兄,吴方正有些内疚,他们大多与他关系不错,如今遭这个罪,完全是受了他的牵连。
值得庆幸的是,那夫妇二人尚未失去理智,知道差人们并非罪魁,他安排人将众弟兄送出去时,他们并未阻拦。
其实不止是差人们,就是号称仙师的自己,以及邀来助拳的同门好友,也渐渐感到难以为继。
但为了不挨“枪”,他们只好拼着灵力耗损苦苦坚持,谁也不愿做那出头鸟。
人人都清楚,过了这许多日,孩子存活的可能性已微乎其微,可谁也不敢点破。
到了第四日,师兄赶到了,他向夫妇二人发难,扬言要为同门兄弟主持公道。
吴方正还来不及高兴,就瞧见女子像拎小鸡一般,把师兄拎了过来。然后,很自然地,师兄成了巡山队伍的一员。
看到师兄眼中的愤怒,吴方正很尴尬。他终于意识到,贼人的实力远超他想象,只怕连宗门中的“飞云四圣”,也很难在他们手里讨到便宜。
又过了一日,吴方正感到有些不对,女子时常流泪,有时呆呆发愣,有时又冷冷地瞧着他。
她的目光让他汗毛倒竖,他有种直觉,她已渐渐接受了失去孩子的事实。
这并非可喜的事,因为他知道,一旦她完全接受了事实,那么剩下的事便只有一件——报仇!
不幸的是,无论从哪方面想,他都是她的仇人之一。尽管抢孩子时,他并未想过要伤害它。
深深的危机感,迫使他四下观察,寻找可能的逃生之路。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发现了一个隐蔽洞穴。它被灌木完全覆盖,如果不是踩到上面,绝难发现它的存在。
借着夜色掩护,趁女子没加注意,他飞快地钻入了洞穴。
大约一刻钟后,伴随着雷鸣般的声音,周围的树木纷纷倾倒,有几株几乎正砸在了他头顶。
他清楚地听到,在响亮的“噼啪”声,以及树木的“哗啦”声中,夹杂着女子尖锐的,绝望的,“还我孩子”的悲泣声。
听到那悲鸣,他想女子大概已经疯了。他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听从崔三的妙计,也不该为了升官发财不择手段。
贼人劫夺官财,自是罪大恶极,但为了惩治罪犯,自己以邪治邪,最终伤及无辜,就真的做对了吗?
良久之后,四周寂静下来,除了微风吹动树叶的响动,再没有了任何声音。
吴方正没敢出来,又聆听了许久,确认四下无人后,才从洞穴中爬出。
他抬头望望天,上方黑漆漆一片,只有极小的星一闪一闪,似是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