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下来,院子里燃起了灯火。父女俩记挂米天佑,也没在缓园多待,很快去了千书斋。
米天佑还没醒。俩人只好回到悠然居用晚饭。用完晚饭,米继业也没等来米悠然要说的话,于是他开口问道:
“然然,你有什么要说的,说吧,阿爹听着呢!”
“阿爹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
“我是你阿爹,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我还不清楚吗?”
米悠然把沏好的热茶放进米继业手中,才说道:
“阿爹,女儿想从米家脱离出去。”
“然然,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一个女孩子,没了家人的庇护该如何生活,更别说保全自己。”
米继业以为是这次窦振兴逼婚,让她有了过激的想法。
“阿爹,我说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我们整个大房。我想我们跟主屋那边分割开来,我想分家!”
米继业没有说话,他陷入了沉思。
要说米继业对米显达还有多少感情,那是不存在的。年少时对父亲的孺慕之情早在多年前就被消耗殆尽了。这些年来,父亲的所作所为,早就伤透了他的心。剩下的不过是为人子的责任。
这些年,他们大房除了还有一个米家大房的名头,其他什么都没有。他之所以没有考取功名,完全是因为米承博那个狗东西,文不成武不就。郁氏害怕将来他比米承博强,故意在他父亲面前进谗言,在科考上给他使绊子,还在背后下黑手。才使得他连考场都进不了。
这些年,天赐,天佑能享受米家资源进最好的学堂,完全是因为米显达没有其他孙子。
可自从米承博的庶子出生,这种资源倾斜就被打破了。
以前,天赐上学,米显达还会用自己的人脉为天赐延请名师。后来,天佑上学也多少受到照拂。可现在,米显达对天佑说得最多的是,让天佑好好读书,将来才好为小弟弟铺路。
这些话都是以前米显达对他说得最多的话。
年轻的时候他以为只要他听话,什么都依父亲的,哪怕父亲不看重他,至少也不会打压他。可他错了,为了郁氏那个女人,他可以把他踩进泥里。为了给郁氏的儿子铺路,他就是他们的垫脚石。
米显达是三品官,有封妻荫子之权。米承博考不上功名,荫补他一个官职,米继业不会与他争,他也看不上。他可以自己去争取。但为了给米承博补到一个肥缺,米显达轻易就把米继业的前程给断送了。就因为对方要求米继业,永不进考场。
以前要他为米承博铺路,现在又要他的儿子为米承博的儿子铺路。这样的事数不胜数。
然然小时候之所以常跟米珍宝打架,也是因为这个。从吃的、穿的、用的。大到书院名额,小到一朵珠花,总有打架的理由。然然虽人小,但从来不服输。为此,然然没少被郁氏责罚。
米继业不免越想越多。也觉得自己亏欠她的也越多。明明天佑是他的责任,但为了一些不得已的理由,这些责任都被小小的然然背了。
如果然然的心愿是脱离米家的话,那也未尝不可。也许以前的米继业做不到,但不代表现在的米继业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