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的时候,根发的新房子终于盖起来了,搬家那天,美云洋洋得意,心里暗道:哼,这做人就不能太好说话,不闹腾你们,我哪里有新房住?!
哑婆张罗根发和美云搬家,心里五味杂陈:总算把他们安置出去,再也不想听他们吵闹了。然而,为根茂留下的那点钱全部用在盖房上了,根茂回来咋办?婚事恐怕要拖上一阵子,等再积攒点钱才能给他说媒订亲娶媳妇。为了能安抚美云这个儿媳妇,为了家宅平安,哑婆和大宝只好委屈根茂了。
根茂性格像大宝,老实本分,爹娘说给大哥盖房子,他远在兰州省吃俭用,把本就不多的津贴费几乎全部节约下来,寄给爹娘,为大哥的新房添砖添瓦。哑婆接到钱,觉得这个小儿子实诚,还有点傻,咋不考虑自己的事情呢?她心疼小儿子,暗暗下决心一定要为小儿子多存点钱,把老房子彻底翻修一下,给根茂娶个好媳妇儿。哑婆没想到小儿子这一耽搁,居然是十年之久。
美云和根发虽然分开另外居住,却也没有停止打闹,村里人都习以为常,连孩子们去看热闹的兴趣都没有了。
虽然打打闹闹,日子还得过下去。?而且很快,美云就有喜了。
转眼又到了冬天,这年冬天干冷,却是没有下一场雪。地里的麦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俗话说:雪是麦子的被。不下雪的冬天,小麦因干旱难以扎根,影响来年产量。赵庄村生产队组织村民为小麦浇封冻水,尽量保住小麦丰收。
根发一大早正准备去地里,美云突然喊肚子疼,可能是要生了,根发放下铁锹,急忙去找他娘,进门就喊:“娘,娘,美云肚子疼,恐怕要生了。?”
哑婆听见,急忙推着根发,指着西头方向,让他去找接生婆,自己慌忙往根发院子里跑。
哑婆守在在美云的床前,美云已经疼得嚎叫起来,哑婆帮她揉着腰,焦急地等待接生婆到来。
终于听见脚步声,根发领着接生婆进来了。
接生婆进屋先吩咐哑婆点着一盆炭火,再烧一点热水。哑婆打从进门就看着美云,没敢离开半步,这会儿腾出功夫,没等接生婆吩咐完,她就出门拢火烧水去了。
哑婆知道这第一胎,没那么顺利,做完该做的事情,就一直在旁边握着美云的手,似乎想帮她用力。美云被阵痛折磨得死去活来,指甲不自觉地抠住了哑婆的手,抠得哑婆钻心的疼,哑婆忍着痛,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终于,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接生婆喝了一口烧酒,喷在她那把生锈的剪刀上,又在火上烧了烧,然后剪断了脐带,熟练地打个结,用早已准备好的热水洗掉孩子身上的胎液,包裹起来,这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是啊,一个村子的孩子都是她接生的,连根发都是她接生的,她早已是熟练工了,接生婆把襁褓递给哑婆:“一个漂亮的闺女!”
哑婆抱着小孙女,高兴得合不拢嘴,她婆婆生了两个儿子,他生了两个儿子,三代人终于盼来了一个闺女,她只想大声喊:大宝,我们有了小孙女!
看着满脸笑容的哑婆,筋疲力尽的美云却并没有欢喜,她甚至不甘心地想:和我一起嫁过来铁柱媳妇儿宣来媳妇儿都生了儿子,我怎么生了个闺女?
哑婆可不知道美云在想啥,她把婴儿抱给美云看,美云只用眼睛斜了一眼,啥也没说。哑婆想着美云累了,把孩子轻轻放在她身边,给她盖好被子,让她好好休息,就忙着打点接生婆去了。
美云在坐月子,哑婆每天两边跑,早晨一大早先去根发家,为美云做好饭,伺候她吃完,再回家做自己的饭,洗洗刷刷收拾干净,差不多到了中午,再去给美云做中饭,做了中饭还有两家的晚饭……如此忙得够呛,每天晚上消停下来,脚都是肿的,大宝心疼她,边给她揉脚边说:“你这个月就住根发那儿吧,专门伺候月子,别来回跑了,我自己能行。等她做完月子你再回来。”可是,哑婆哪里放心大宝一个人在家,他连饭都做过。
这天,哑婆照例一大早去根发院子里给美云做饭。刚走到院门口,听见里面吵吵着,哑婆赶紧进去,果然根发又发狠地抓住美云,俩人厮打在一起。
哑婆气愤极了,一巴掌打在根发脸上,狠狠地瞪着根发,她想,有啥事不能忍一忍,美云还在坐月子!?女人坐月子是大事,万一落下月子病,可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根发没想到娘会打他,从小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小时候他惹祸打架,娘最多也只是生气不理他,今天居然为了这个臭婆娘打他!
他放开美云,对娘哼了一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