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做了一个奇妙的梦，这也是她三年里唯一做过的美梦。

梦境中，所有的人都变成了温顺的白色绵羊，它们低头，吃草，和自己一起，在绿油油的山丘上自由自在。

不过，很可惜，白羊知道自己要结束这个梦境了，她的手中莫名出现一把桃木剑，往自己的胸口处一插，她的身上就燃起熊熊的蓝色火焰来。

她睁开眼，将自己身上早已枯萎的鸢尾花撇开，看来自己成功了。

她提前抢夺了刘硕死亡时产生的鱼，但这一点魔力是远远不够的，白羊明白，可能是自己的织谎特质发动了。

毕竟她真的打心底里相信，折命能带来奇迹。

总之，她发动了名为“鸢尾花”的魔法，将魔法的范围缩小到自己的周身，临时制造了一个极小的幻境，以此躲开爆炸。

不过，命的长短，似乎无所谓了，白羊起身，天台已经被那数十个炸弹轰得坑坑洼洼，她摇晃着自己的身子，拖着早已经没有力气的双腿，走向中央。

狼藉，狂风，深深的夜，一个满身是血的疯子，一台已然没电的微型摄像机。

什么都准备好了，唯独，没有那只传说中的，“鸢尾花之眼”。

白羊一愣，寂静如同潮水一般灌进她的喉咙，然后，她发出释然的笑声，她已经分不清楚，这算不算自己的高光。没有朝霞，没有能看破谎言的眼睛，什么都没有。

开什么玩笑，就算是悲剧，那也来得痛快些啊。

她扯下陈鸢斗篷领子上用于固定的扣子，那是一颗血红色的圆扣，周围四个洞，中间一个，孔洞之间还缠着洁白的丝线。

一定要有一只鸢尾花之眼，就算是假的，就算是自己造的也行！

白羊长呼一口气，回想起陈鸢记忆中那股遍布全身的疼痛，不知道如果自己有痛觉，她会不会显得更悲壮点。

然后，她将手中枯萎的荆棘猛地扎进自己的右瞳，一瞬间，视野就被鲜红模糊成一片，白羊微笑着，硬生生把右眼从自己的眼眶中扣了出来，然后，从容地将纽扣往自己的右眼眶上一按。

左眼横瞳，右眼纽扣，看来自己现在更像恶魔了。

微型摄影机在此刻也耗尽了所有的电量，五声滴答声之后，天台就会陷入彻底的寂静。

“滴，答。”

夜和风一起咆哮着，晦暗在远山的边际线上爬行，然后直上黑天，在空中弥漫，编织成深邃的幕布。

没有朝霞啊，自己明明写了那么出色的童话，还特意给每人都发了一本陈鸢笔记本的复制，自己却成为不了那个拥抱太阳的女孩了。

“滴，答。”

锈红的丝线紧随而来，白羊明白，这次自己看见的，是属于自己的死亡命运了，那些丝线，向周围四散开来，指向远处的天空，指向身后刘硕的灰烬，指向自己身旁的四条鱼，白羊突然发觉，自己就像一只木偶，被这些丝线操纵着，走向自己的结局。

原来，最后的最后，命运早就定好了旅游团里每个游客的行程，早饭吃什么，住的门牌号是什么，酒店的网络好不好，看到的日出是什么颜色的，等等等等......

谁也摆脱不了。

“滴，答。”

那些丝线，开始逐渐抽回，它们向外延伸的末端弯曲，长长的线就那么围绕着自己转了几圈，又重新插回自己的眼睛里，白羊猜，一定是全知全能的太阳神在回收自己和他人之间的联系了，那些丝线一圈一圈，不断收紧，将自己包裹成一个椭圆形的茧。

原来，世界就是一棵巨大的桑树，桑叶落下来，被树下的神明捡到，就喂给神明养着的蚕吃。

等到蚕长大了，好活的，不好活的，想变成树的，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它们都会把自己命运的丝线吐得一干二净，将自己包裹成一个窒息的茧，再被神明扔进滚烫的黄泉水之中。

“滴，答。”

所有的丝线都回到白羊的身体里，除了一支直直指向远处的天边。

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吗？

白羊是如此渴望见到太阳，最后一眼也好，可那丝线的末端，只有一只金色的飞鸟。

那只金鸟，永恒燃烧的羽翼扭动着夜幕的沉寂，它尖啸着，和着狂风和火焰的劈啪声，向自己奔赴而来。

原来，结束幻境的方式，是杀死幻境的主角。

“滴，答。”

最后一秒了，白羊张开双臂，身板挺直，用尽全力拥抱那只金鸟，滚动在脸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