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离开茶铺,琴师郭珲走在小镇长长的巷子里。集市已经散了,街上人少了不少。巷子为青石铺路,走在上面,使人觉得稳重。巷子长长的,透着神秘之气。琴师郭浑觉得这条巷子有点意思,便在里面走呀走,不久便走到了巷子的尽头。
出了巷子,外面是一块宽阔地,还有一座高高的亭子。亭子里坐着一位道骨仙风之人,正在饮酒。亭子外还拴着一匹白马。
亭子里道骨仙风之人看到了琴师郭浑,微微一笑笑,向他招手,请他过去。他说,远方的客人,欢迎你到白马亭。
原来这个亭子叫白马亭,怪不得还还拴着一匹白马。
琴师郭浑见他招呼自己,便走近亭子。
他更加热情地招呼他:“请到里面来坐坐。”
琴师郭浑便进到亭子里,对面坐下。
道骨仙风之人说,我看你寻寻觅觅,要寻找什么?你看过去不是风尘仆仆,有点超然的样子,难道要问道?
他回答,我本俗人,下山见识外面的世界。
道骨仙风之人“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琴师郭珲感叹,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道骨仙风之人点头,确实无奈。但也可能所见非所见,你看到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他不解!此话怎讲?
道骨仙风之人叹息,白马非马也!
他更加不解,为什么白马非马也?
道骨仙风之人说,你没有听过公孙龙白马非马的故事吗?
他摇摇头。
道骨仙风之人说,既然这样,那就好好跟你说说白马非马论了。他指着亭子外的那匹白马问:“这是马吗?”
他说,“当然是马。”
道骨仙风之人摇摇头:这不是马,是白马。
他说,不都一样吗?
道骨仙风之人摇头,不一样:马和白马是两个概念,是有区别的。比如说皇帝叫你养马,你养了黄马、黑马。是不是完成了养马任务?当然是!皇帝问你要马,你给他黄马、黑马都可以;但是,皇帝问你要白马,你给他黑马、黄马可以吗?当然不可以。你有马吗?有。你给得出白马吗?给不出。你有马却给不出白马,所以“马”和“白马”不是一回事,白马非马也!
他问他明白了吗?
他觉得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道骨仙风之人说,这就对了,哲学本来就是明明白白,又不明明白白的东西。
琴师郭珲觉得这个人真厉害。
道骨仙风之人说,不是我厉害,是公孙龙先的《白马论》厉害。他说:你所见非你所见,就是这个道理。他从白马非马又绕回到前面的话题去了。
琴师郭珲也觉得是,自己下山以来的一切恍然都是所见非所见也!白马非马也!他又感到了茫然,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道骨仙风之人一挥手,这些就让他过去!他倒满一碗酒,态度恭敬地捧到他面前,先生请饮。酒是从一个葫芦里面倒出来的,这个葫芦充满了仙气。
他正感到口喝,便接过酒,一饮而尽。
道骨仙风之人问,味道怎么样?
他答,有点苦涩。
道骨仙风之人又倒满一碗酒,捧到他面前,先生再请饮。
他接过,又一饮而尽。
道骨仙风之人问,味道怎么样?
他答,先前有点苦涩,这次有点甘甜。
道骨仙风之人点点头,这就对了。他再倒满一碗酒捧到他面前,先生再三请饮。
他指着装酒的葫芦笑,这个葫芦怎么有倒不玩的酒?他接过,还是一饮而尽。说,现在感觉飘飘然了。
道骨仙风之人哈哈大笑,这是忘忧花酒。这种酒初喝有点苦涩,再喝便会感到甘甜,后面就会飘飘然。喝了忘忧酒,人人没忧愁。
琴师郭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轻飘飘的,感觉真的没有了忧愁。
道骨仙风之人指着亭子外的一条小路说,这条路通向忘忧谷。那是个世外桃源,你要去吗?
他点头,我要去。
告别了道骨仙风之人,他向忘忧谷走去,临行前,他看了看亭子外的那匹白马,感觉到白马正朝他神秘地微笑。
白马就是马,怎么就变成了白马非马?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