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像无所觉一样,垂着眼眸一声不吭地重复着烧纸的动作。
纪昃着急地往前走了两步,想了想终究又咬牙退了回来。
一双眼睛猩红,满眼都是心疼。
纸钱烧尽,言若双手抱膝,侧脸枕在膝盖上看着墓碑。
生于1984年9月9日,卒于2008年2月x日。
立碑人父秦大川。
立碑人,父,秦大川这一行字无论落在那一块墓碑上都让人窒息。
作为父亲,为早逝的儿子立碑,这又是怎样的人间惨剧。
天光渐弱,四周灰蒙蒙地更显压抑。
枭叫的更加频繁凶猛,她终于站了起来。
少女白皙纤长的手指摸了摸墓碑地顶部,一言不发地顺着另一条路下山。
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她一直沉默着,甚至一滴泪都没有流过。
可是纪昃却知道,她的心里已经血流成河。
那些说不出的悲伤才是最痛苦的,那些看不见的疼痛才是最悲伤的。
他轻轻地放下这束白菊,规规矩矩地鞠了三个躬。
“我们家纪太太。。。”
说到这三个字,他没来由地觉得心酸。
淡淡地笑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你不要怪她,拖了这么久才来看你。”
看着墓碑上那张平凡的脸,纪昃眸色微动。
秦远太年轻了,真的太年轻了。
所以她才走近死胡同里一直无法向“与她无关”的事实妥协,他死的太过突然又太具悲情色彩,很难用意外二字稀释这中间的意难平。
“她很难过,一直觉得你的死都是她一手造成的。但是我们都清楚,这真的只是个意外。只是恰巧,死的那个人是你。”
“秦先生,我这个人从前是不信鬼神的,但往后一定会信。请你抽空给她托个梦,告诉她,你并未怪过她。这样,她的病或许能好一些。”
“我们家纪太太呀!”
纪昃轻叹了一口气,笑了,有些无奈又有些腻宠。
“能为你做的事情都做了。”
“她很善良,你也是。”
说完,他又整理了一下两束花。
让它们并排而立,交颈相依。
夜幕降临,墓园依旧寂静无声。
有个很伟大的青年,从此长眠于此。
一道纤瘦的身影在他离开后慢吞吞地走了过来,从包里拿了一盒江城特色点心笑着说道:“这个忘记拿给你了,说好请你吃的。”
她打开盖子,看了一眼那两束花的姿态眨了眨湿润地眼睛,声音轻极了:“别听他瞎说,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无法原谅自己,
说着说着,她扶着墓碑的手用力到发白,眼泪簌簌往下掉终于大声哭了出来。
对不起,秦远。
我说好不哭的。
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