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意渐深，青石桥下的河面结了冰，云铮也没有再汲水浇树，但他每日仍会来河边。

一个紫衣女修从桥上走下，嘴里似乎在说些什么，声音太小听不清，她把头抬起，云铮一眼就认出这是那天到他院门前叫他的师姐。

果然，女修看到他后，眼神一亮，立马过来拉住他的袖子:“大师兄！我是紫烟，你这些时日在哪啊？我日日去弟子堂竟都未寻到你。”

紫烟一双秀眉蹙起，话语中带上轻微的嗔怪，双手抱着云铮的手臂摇了摇。

“紫烟师姐，我是云铮，不是大师兄。”云铮轻轻把手臂挣脱出来，他眉眼低垂，眼睫微颤，显得乖顺又惶恐。

“无趣，你既是大师兄的转世自然也就是大师兄了。”紫烟脸上雀跃的神色骤然消失，她收回手，“你想，成为大师兄吗？”

云铮听到紫烟压低话音的询问，微愣了一下，并未有所表示，手指在身侧略微蜷曲，等待着下文。

“如此胆小，”紫烟见他一声不吭，不由嗤笑出声，“大师兄可不会像你这般，那只能我替你回答了”她一手攥住云铮的下巴，抬起他的脸。

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变得惊讶，还带上几分躲闪，她的眼神变得狂热痴迷，在云铮耳边轻语，如同毒蛇危险的吐息。

“你想，”温热的气息却让人不寒而栗“做梦都想。”

紫烟感觉到手下人变得慌乱，匆忙地想挣开她的手，她便松了劲，任人离去。

紫烟看着云铮慌忙离开的背影，仿佛想到了什么，缓缓勾起唇角。

云铮向着小院走回，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腕，用袖口狠狠擦过下巴，又用了几遍清洁咒才停手。

紫烟显然是以己之所欲强加于他人，未免太过自以为是。清随除了实力强大些，性格温柔些，长相脱俗些，人品优良些，也没有别的优点了。

他可不想去做什么为苍生捐躯的君子，愚蠢的想法，云铮想着，推开了院门。

他踏上地面，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四下环视又未见清卜的身影，便知道这是进入了幻境。

他正想着推门出去，却见桃树下多了一人，白衣胜雪，谦谦君子，那人转头，赫然是一张和云铮七八分相似的脸。

说曹操曹操到。

清嵩殿内

“师妹，当掌门可真累。”清羽神色恹恹，一手撑着下巴，用折扇抵着桌上一只纸蝶。

“所以你就叫我来给你当苦力。”清卜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桌上堆满的文书和传讯的灵蝶，按下揍一顿眼前人的冲动。

“欸，这怎么叫当苦力呢，这掌门之位迟早是你的，我这是让你提前熟悉熟悉。”清卜用折扇戳了戳纸蝶。

他抬起头与站着的清卜对视:“你知道的，我于掌门之位无意。”清羽一时不慎，把纸蝶从桌上戳掉了，他收回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咳，宗门里就看着咱俩斗呢，如果我们不斗了，他们就得另给你塞一个对手。啧，麻烦得紧。”清羽对着清卜挑了挑眉，“怎么样，有我这个对手不错吧？”

清卜收回视线，在桌前坐下:“师兄，谢谢。”说着拿起了桌上的文书开始传讯。

清羽闻言一笑，他手中折扇微动，那只纸蝶又回到了他手中，他继续戳着那只纸蝶玩。

清卜看着他动作，表情一言难尽:“师兄，你多大？”

清羽并未抬头，仍盯着被他戳得面目全非的纸蝶:“血脉越强者寿数越长，由此看来你我都应有几百年好活，是以这个年纪也不算老。”

“放过那个纸蝶吧，”清卜看着原本精美的纸蝶变得如此模样，实在不忍，“你实在闲得慌，就帮我去教云铮剑术。”

清羽听到此话，果然停了手中动作:“你在教他剑术？该不会还在教他咒律吧？”

眼看着清羽眉头越皱越紧，清卜连忙又塞了个纸蝶在他手心，语气敷衍:“你的纸蝶，快去玩。”

清羽看着手中纸蝶，眉头一跳:“还真拿我当小孩哄，我去看看那云什么练得如何。”他起身，伸手在清卜头上狠狠一揉，向门外走去。

其实宗门中，仙君常有其他事情要做，师姐代为教导师弟是极为常见的事。

他恍惚间忆起，一次夜里，他养了许久的昙花开了，他端着花盆来找清卜，却见师兄俯身吻在她额上，桃树枝条漏下月色斑驳。

当时清卜背对着他，月色澄明，夜风清凉又温柔，此情此景，与昙花清冷出尘的模样最为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