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铮独自走在回院的路上，回想起方才清卜和清霖的对话，恭敬礼貌又疏离，与一旁相处自若的清羽和清云二人大相径庭。

常人道清霖仙君性子冷淡，只有在对上师弟清云的时候显得有烟火气，不过倒不至于对上得意弟子也不苟言笑。

云铮想不明白这对师徒，索性抛在脑后，他拿起剑柄上的铃铛，指尖细细描摹着铃上的花纹。

那日他确实见到了清随，只不过那人一直没有动作，云铮便以为只是幻境中的虚影，准备迈出幻境时，一直静坐的人却动了。

他指尖逸出一抹灵力飞上青色铃铛，眼角微垂，看不清神情。一阵风来，簌簌风声响起，花瓣飞舞间，那人不见了踪影。

云铮回过神，他缓步走下青石桥，察觉到了身后视线，他敏锐转过身，看到了一白衣女修。

女修面戴白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不清容貌，立于桥上，风姿绰约。见他看来，女修眼角弯起，朝他微微颔首，从桥上走下。

云铮感受到女修带着怀念的目光，他不动声色地挂回铃铛，头微微垂下避开她的目光。

“我是白派现任掌门，白薇，”白薇看着云铮的脸，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垂于身侧的指尖蜷进掌心，“唤我师姐即可。”

“白薇师姐好。”

少年清朗的音色响起，与记忆中的声音重叠。

“白薇师姐好。”清随朝她松松抱拳，严肃的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少年青涩。

“也可叫表姐，师姐生疏了些。”

立于身前的小小少年愣了一下，收回抱拳的手，才垂首道:“表姐。”

“你师姐托我来教你咒律。”白薇想到了什么，又补了句:“我亦修咒律，不只修四时脉法，你可放心。”

“谢白薇师姐教导。”云铮朝她抱拳一礼，便跟在白薇身后去了白派的羡雨峰。

那日清卜回来时，正好撞上云铮从幻境出来，清卜在目光触及他腰间的铃铛时僵住，铃上还缠绕着清随的青绿灵力。

云铮见她面色瞬间紧绷，隐隐猜到了几分，便主动说有事退了出去。清卜从头至尾皆未置一词，在他走后仍停在原地。

那之后，云铮就隐约感到师姐不愿与他相处，今天想让清霖仙君教导他，事情不成竟直接又找了白派掌门来教他咒律。

被同门师姐讨厌，清卜对他避如蛇蝎，却又找了掌门来教他一个区区元灵境的修士，他也不知自己这是幸还是不幸。

“其实，他与师兄在某些方面很像。”

清霖不禁有几分讶异，毕竟不论是和清随相处时间更久的清羽，还是身为清随表姐的白薇，都同他说，云铮不像清随。

清霖只是静静看着清卜，没有对这句话回应:“我记得新弟子的历练即将开始，此次就由你和清羽带队。”

清卜领命准备退下，只听到淡淡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有内鬼，注意安全。”

闻言她身形略微一顿，又抬脚向前走去。

其实清卜之前与他相处并不像现在这般，在清随殉阵前，师徒三人很是和睦。

清霖眯了眯眼，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清卜在他身后跪着，额头磕出了血，血珠混着眼角流下的泪蜿蜒而下。

他让人把晕过去的清卜带回，他不敢回头，亦不能回头，掌心的疼痛提醒着他，只能看着清随被光幕吞噬。

自那以后，乖巧的小弟子变了个人，对他就只剩了恭敬。

清霖年少自负，有异能在身，能于梦境中窥见未来，自认能力惊人，常以兼爱自规。

后来被一场春日惊梦吓破了胆，自此不敢再窥视未来，时隔多年再一次入梦，却预见了徒弟身死的结局，拼尽全力仍无法改变，便彻底封心，不复入梦。

他常言兼爱，在遇到在意之人时，才发觉实乃狂言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