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同样又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所谓的“咫尺天涯”,就是指这样一回事吧?
我能听见三浦小姐在床上不断调整姿势,将身体滚来滚去的声音,她正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是因为我吗?我的心底涌上一阵卑劣且扭曲的快感。
过了数十分钟,三浦小姐仍旧没有入睡。她坐起身,打开床头灯,又一次穿上鞋袜,坐在床沿发呆。我听见她正在敲打手机键盘的声音。
三浦朝香穿在鞋子里的双足,一点一点地不断敲击着地面,能感受到是其主人内心的彷徨与烦躁。我注视着女性近在面前的脚跟,苍白的足部肌肤近乎透明,甚至能在上面隐约看见青色的毛细血管。
不知不觉间,我将鼻子凑近了一点,试图更加清晰地嗅见上面的气味。我并不是真的很想做出去闻暗恋女性足部的变态举动,但某种不知名的冲动控制着我。我就像门被打开后准备欢迎主人回家的小狗一般,想要更多、更多地亲近对方。扑向主人脚边的小狗,用鼻子去闻主人气味的小狗,用舌头去舔主人鞋子的小狗......
我的头脑比过去更加昏沉,躲在床底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世界里,我的理智正在进一步沉沦,我又将放在地板上的脸庞往前挪动了一点,张开了嘴巴,伸出舌头......
过了一会儿――那时候的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但是我却发现,原本寂静房间中唯一的声响停顿了:三浦小姐不在一个劲儿地顿足,而是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就连敲打手机的声音都在不知不觉间停下来。
我听见三浦朝香的呼吸声正在变得混乱和粗重,显然是在害怕着什么,害怕着某个近在咫尺,正打算舔舐她手足的怪物。她害怕自己稍有动作,就会被怪物一口吞下腹中。
我眨了眨眼,意识清晰了一些。我悄悄将脑袋缩回黑暗之中,整个人像被遗忘在角落的足球般蜷起身体。
女人敲打手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一次声音飞快而尖锐,甚至接近于疯狂。数秒种后,我的裤兜里传来一阵震动。我当然没有用手去取,因为完全没有必要。希望床上的人不要听见吧,因为这对她而言只会是个难以想象的噩耗。
房间内再一次陷入无光的世界。我听见耳畔传来悉悉簌簌的声响,三浦小姐重新躺回了我的头顶。
*
黎明到来之前,我从床底爬了出去。我在房间内活动着僵硬的关节,又走回床边俯瞰着三浦小姐的脸。
躺在床上的女人呼吸平稳,吹出的鼻息将头发与睫毛微微吹动,她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动弹,只是在我靠近后,仿佛本能地察觉到了某种不舒服的气息,蹙起眉头,将枕头上的脑袋转向另一边。
她到底是醒着呢,还是真的睡着了?
我静静地注视着她。我觉得自己的心情突然间温柔起来,那个摇头晃脑想要从我喉咙里爬出来,始终躁动不安的恶魔,此时此刻变得异常平静。
――这个答案或许已经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