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镜望着沈鹤逸,点点头。
“的确,我演奏的是尺八。”
后者沉吟片刻,对她说,“尺八兴盛于唐朝,在敦煌壁画上就有尺八乐伶的记载,但是你的尺八和唐朝传入外国发展的尺八形制又有所不同,这竹管要纤细很多呢。小姐,你的尺八师承是很有来头的吧。”
苏镜听了沈鹤逸的话,大吃一惊,从来没有人能说出自己乐器的名字,更别提看出师承,沈鹤逸似乎是行家里手,知道的不少。
“我叫苏镜,这位先生,很高兴认识你。”苏镜乐得寻觅知音,向沈鹤逸伸出手说道。
“鹤逸,快过来。”汪谦坐在茶席上朝沈鹤逸招手。
沈鹤逸拉着苏镜走向汪谦。一路上,听了尺八演奏的客人纷纷向苏镜抛来赞许的目光。那音色荡气回肠,很难不令人动容。
沈鹤逸携苏镜落座,几个人围坐在戏园的圆桌子旁。汪谦看着沈鹤逸牵着苏镜的手,对林泉一乐。
林泉听过尺八的音色,神情微微动容,眼眶中含着泪水。他最近身体抱恙,查出了肺癌晚期,如残风之烛,任是老友汪谦也不知情。他本已对剩余的生命全然失去信心。听到尺八那超然淡雅的乐音,突然有一种坐忘之感,忘却了疾病苦痛与死亡的阴影。
“姑娘,这尺八你学了多久,境界不浅啊。”林泉以清茶点唇,对苏镜说。
“学了十余年,比不得我师傅的。”苏镜回答。提到师傅,她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沈鹤逸注意到,连忙岔开话题,他抛来橄榄枝:“我在一家传媒公司任兼职,如果苏镜小姐有意,想请您做我们最新项目虚拟偶像‘洛神’的中之人。”
苏镜突然为难,“对不起,恕难从命。首先,我根本不了解传媒,也不知道“中之人”是什么,其次,我是寺庙清修之人,也不宜在大众媒体抛头露面。”
“我已经结束演奏,要回家了。”苏镜站起身,斜着身子擦过沈鹤逸等人,从门口离去。
沈鹤逸听到“寺庙清修之人”眼前一亮,看到苏镜离去,急忙去追。
沈鹤逸出门,苏镜已经跑远了。S市多曲径,通幽僻,而沈鹤逸连苏镜走向什么方向也不知道。
尺八、清修的年轻女子,这种种线索连在一起,沈鹤逸已经离当年的真相很近了。但是女子一走了之,线索又一次断裂,恰如当年一样。
沈鹤逸不禁一掌拍在街边的“凤穿牡丹”影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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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鹤逸询问戏园那女子的下落,无果,遂在夜里,披星戴月地回家。S市正是梅雨季,此时大雨倾盆。
雷电咆哮,闪电在头顶炸开。沈鹤逸的伞禁不住雨水的轰然而下,断了两个骨。他一边用被风刮的东倒西歪的伞勉力挡住额头,一边疾步跑路回家。
在宅子相接的那一片地方,沈鹤逸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
“轰”一个巨大的打闪将天空擦亮,使沈鹤逸的视觉恢复了三四秒。
他赫然望见一个半蹲的人影,棉布裙被雨水打的湿透。
不会这样巧吧,是下午的那个姑娘吗?
沈鹤逸走近。苏镜在湿冷的雨雾中发着抖,却还将上半身俯下来,保护着怀里一个细长条的包裹。
沈鹤逸猜那是她的尺八。对于乐手来说,乐器的安危远比主人重要。
好狼狈,沈鹤逸想。他心头一酸。自己爱慕的恩人同眼前女子的形象重叠起来。
他朝苏镜伸出手来,“再这样下去,你的乐器会被泡坏的。”
苏镜抬起头,用清亮双眸看着沈鹤逸。
“去我家避避雨吧。”沈鹤逸建议说。
走到有檐无雨处,苏镜急忙抖开包裹尺八的布料,看到临近尺八歌口的位置被水渍了一处,心疼地啧啧。
沈鹤逸知道尺八是竹做的,极易受潮。他停下脚步,看着苏镜从包裹抽出布疋,细细清理尺八里的水渍。
耽误了好一会,他们才进入沈鹤逸的宅子。
沈鹤逸的宅子很大,是将两间对门的房屋包了下来。是在大学做古代哲学研究的父亲置办的,只有沈鹤逸一个人住,装潢低调奢华,是中式“含蓄蕴藉”的设计。依门,陈列着一只元代的西番莲纹瓷瓶,色彩淡雅,并不显山露水,却华异无比。
屋顶悬下一盏白色笼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