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反复讲述他们自己,在每个世代,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发生。
在特别古老的故事中,杀戮与暴行会带来神罚。
在宫殿深处,重重绫罗的包裹中,有一个琥珀眼睛的女婴,她是国王的女儿。
无垢的眼睛望着神灵,神灵叹一口气,挥一挥手,将女婴变成一只琥珀眼睛的白猫,永生、弱不能言,为了抵销她父亲的罪愆。”
——猫儿《九色鹿故事续》
从白玛的小家离开,三个人驾车舆而行,在白玛父亲作画的莫高窟停留。
冰一样的月华,从头顶倾泻而下,没入洞窟里。
白玛一眼就认出了单增的笔触,穿着淡雅轻薄的飞天在空中奏乐,供养佛陀。飞天面容恬静平和,白玛在里面看到了母亲的脸。
白玛看竹篦与猫儿也在看壁画,好心提醒:远处的洞窟壁画是贞观年间的,如果好奇,也可以去看看。
猫儿毫不领情,盯着壁画上的佛陀,面有愠意。
竹篦起身去看贞观年间的壁画,贞观的飞天,有一种自由欢乐的情感,而此时壁画上的飞天,眉宇平静有哀思,看上去悲观许多。
竹篦被充满哀愁的静谧打动,陷入沉默。
“天人共悲。”白玛说,“画家画人的哀思,也是神的哀思。神灵是未来的人。”竹篦额首,表示同意这个观点。
白玛炫耀地指给猫儿和竹篦一尊飞天像,“那是父亲照我母亲的样子画的。”
听到“母亲”二字,猫儿面露悲伤。
“给我个理由,不憎恨罢。”猫儿看向父母双全的竹篦和白玛,在心里说。
壁画倏然被火焰照亮了。
单增憔悴的,胡子拉碴的脸出现在壁画旁。他身后跟着一胖一瘦两个僧侣。
“白玛,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和我回家吧。”单增焦急地说。
僧侣闪到单增身前,提起禅杖,看向猫儿:“妖女,我们知道你是谁,我们在不远处看见了你的杀人行径。拿命来。”
白玛把猫儿揽到身后。单增试图挡到女儿身前,想把白玛带到安全的地方。
猫儿的手中又开始闪现蓝与白的火焰。
“都停下!”竹篦大喊,可惜场面混乱,没有人听他的话。
猫儿手中的火焰击中了胖僧侣,他张大嘴,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希望你喜欢。”猫儿说。
瘦僧侣扶起同伴,发现同伴死去,跌跌撞撞向洞窟外跑去。
“完了,他回去叫人了,我们不能留。”竹篦冷静下来说。
“怎么回事,白玛,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是谁?那火焰是怎么回事?”单增急火攻心,感到天地无用,绝望地问道。
白玛煞白脸说道:“父亲,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必须走,马上。”
“什么?走?不不不,你们几个孩子要去哪?要是走,起码要带我一个大人......”
霍,猫儿不知什么时候摸到单增身后,在他后颈劈一掌。
“完事。”猫儿拍拍手,说。
白玛把昏倒的父亲安置好,和另两人对视。他们从单增衣服里翻出地图。
“怎么走?”白玛问。
“自然是寻一个僧侣找不到的地方,沿丝路朝中原走,向长安去。”竹篦说,“我家祖籍在中原,找到亲戚,也有个照应。”
猫儿阴沉个脸,从地上拾起火把,带另两人寻到停在洞窟外的马车。
三人上路。
白玛坐在前座驾马,猫儿和竹篦并排坐在后座。夜色清凉,栈道上马蹄撒踏。
竹篦打破了寂静:“也许猫儿小姐愿意讲讲,自己的身份,与遇到我们之前的故事。”
猫儿的浅金眼睛滴溜溜转了一转:“我会说,可是不保真。”
我出生在一个叫天竺的富庶国家。
别看我这样,可是一国公主呢。我落魄至此,是因为,在我不足月时,我的国家发生了一见大事。
一位农民在渡河时落了水,本来没什么,可是他的呼唤惊动了九色鹿王。
九色鹿王救了他,因为好意,鹿告诉他自己的神隐之处。
后面的故事你们都知道了,王后,也就是我的亲生母亲,梦到了九色鹿王,并渴望他毛皮做衣物。我的父王深爱妻子,在全国下令寻找。
落水人告发九色鹿王,告诉了我父王鹿的居所。鹿死在我父王士兵的屠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