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已过春分。天气逐渐回暖,院子里的迎春花开得正好。
今日是清明,一早玉茗在院子里松松土、浇浇水,准备去做些青团。
意之今日穿的素净,从房内走出来,说:“玉茗,我去祠堂了。”
玉茗看出了小姐的低落,每年清明时节,阁中都会举行庄严的祭祀。只是今年,祠堂里多了二夫人的牌位,小姐见了,一定会暗自伤心的。
这时,院外传来三夫人丫鬟颂枝的嚷嚷声:“我金贵的二小姐,您麻利些出来吧!”
玉茗“呸”了一声,这个颂枝,依仗着三夫人生了五公子,在阁主面前受宠,就耀武扬威起来了。
意之不以为意,淡淡说:“我去了。”
走到门口,三夫人领着宋清俞,一脸不悦,仿佛让她多等了一会,是天大的罪事。
宋清俞年幼,正是不知世事的年纪,心倒是好的,摇摇晃晃地将手中的糖人儿递给宋意之,“大姐姐……吃!”
意之看三夫人脸色不好,忙哄道:“清俞乖,姐姐不吃,你自己吃,好不好?”
三夫人白眼一翻:“要不是阁主吩咐,我才不带着你呢,吃力不讨好,还要被大夫人说。”说罢就牵着宋清俞走到了前头。
颂枝也附和道:“就是,得亏我家夫人心善。”
自从宋清宁立功归家后,宋跃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阁中大小活动都让三夫人帮衬着宋意之。三夫人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她可是大夫人阵营的人,为了在阁内活得自在些,对大夫人百般讨好,对宋意之从没好脸色。
但她也不敢驳了阁主的命令,于是就有了这般别扭的场面。
祠堂外,阁主、众长老、大夫人一家、宋清宁已经尽数到了。
三夫人和宋意之姗姗来迟,大夫人不满道:“这种重要的日子都不知道早点到。”
洛长老慈祥笑道:“无妨,三夫人和二小姐住的远些,能够理解。”大夫人见长老这么说了,也不好再责备,只是怒瞪着三夫人。
更夫的锣声响起,“辰时已到——”
祭拜的时辰已到,众人纷纷踏入祠堂。
祠堂正中供奉的牌位,是宋家的列祖列宗,下方是鎏金阁创始以来的一众功臣,再下方是死去家眷的牌位。
宋意之一眼就找到了娘亲的牌位,那牌位还很新。她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强忍着没有流下来。她身边的宋清宁神色淡漠,他的眼神在每个牌位上扫视一番,定格在了功臣那一列。
他定定望向那个牌位,眼底闪过一丝愤恨,虽然转瞬即逝,却被宋意之捕捉到了。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牌位上写着“功臣叶轩叶公之位”。
宋清宁转移视线,微微侧头朝宋意之轻轻一瞥,与她四目相撞。他有些不自然,脸色复杂而微妙,令宋意之难以捉摸。
鸣炮过后,祭典开始,门外敲钟擂鼓,樊长老主持道:“迎祖,跪——”
众人面朝门口,齐齐下跪,跟着樊长老恭读请祖文,读毕,再转向牌位,起身,鞠躬、献茗、上香。
宋意之重重磕头,又虔诚地上了三炷香,心头默念:娘亲,您看到了吗?意之过得很好,有人照顾、有人疼爱。
您生前一直担心我,又日日忧心清宁,怕他战死,如今他平安归来,还得了圣上赏赐,您都看到了吗?
一定是您在天之灵保佑了清宁。娘亲,您一直把清宁当作亲生骨肉对待,您也希望他越来越好,对不对?
如果您还在,那该有多好……
娘亲,意之很想你……
京城。
皇家太庙的祭祀刚刚结束。一名身穿青黑色祭服、身躯凛凛的男子,规规矩矩地立于皇帝身侧。他发丝黑亮,凤眼红唇,即使穿着祭服,也挡不住他身上散发出的风流之态。
“落颐城山高水远,朕还以为,你会晚到。”皇帝不怒自威。
“回陛下,祭祖大事,怠慢不得。臣三日前便动身启程,赶赴京都,不敢有丝毫差池。”
“祈年,去落颐不过三两年,与朕就如此生疏了?”皇帝笑问。
这名被唤作祈年的男子,正是两年前册封的尊逸郡王,皇帝同父异母的七弟,段祈年。
段祈年回道:“陛下,身为臣子,自是不敢僭越。”
“僭越?你若再一口一个陛下啊臣子的,朕可要动怒了。”
“……是,皇兄。”段祈年硬着头皮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