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药房比鎏金阁的小一些,此时里头只有两位医师和几名婢女在忙活。
宋意之环顾四周,心想:怎么只有这几个人,难道溯渊盟的人身体都很好?殊不知溯渊盟的医师们都日夜守在盟主宫的药堂里,忧心着老盟主的病情呢。
护法将药方和晒干的烈阳花交给了医师,并嘱咐他每日秘密煎药,不可声张。
医师看了方子,问:“这药毒性很烈,可有药人?”
护法眼神转向一旁的宋意之,医师也就明白了,点头说:“我先熬上一碗,给这位姑娘服用。若是今夜无事,明日再煎给二少爷。”
宋意之找了个竹椅坐下,医师边抓药边说:“姑娘稍安勿躁。”
“没事,我不急。不过护法大人若是有其他事情,可以先走的。”
宋意之十分善解人意。
护法却纹丝不动,面无表情地守在她身边。
好吧……他这是要亲眼确认自己喝下苦汤,才肯放心离开啊!
如此看来,这溯渊盟的人,对待他们的二少爷还是蛮好的,有人哄、有人照顾、有人忧心、还有人舍命为他寻药……
宋意之想起自己病中喝下的那些不对症的药,以及玉茗每次取药时遭受的那些冷眼,心里悲哀地想着:同样都是老二,怎么在家中的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呢……
半个时辰后,药熬好了。
“咳咳咳咳……”
光是闻一闻,那扑鼻而来的苦气就呛得宋意之连连咳嗽,她虽然喝过许多药,也服侍娘亲喝过许多药,却还是头次遇见这么苦、这么难闻的药!
“姑娘,可以喝了。”护法语气中带着些斯文的催促。
“好,我这就喝……”
宋意之迟疑地端起药碗,那汤水如同鲜血一般,十分瘆人。
烈阳花真是名不虚传啊!
她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然后捏起鼻子,眼一闭,仰起头一饮而尽。
果然,这苦汤不光在视觉和嗅觉上令人恐惧,味觉上也是一绝……
宋意之被苦得面目狰狞,她努力逼迫自己不要回想那恐怖的味道,却还是忍不住干呕。身旁的护法生怕她吐出来,糟蹋了这碗药,牢牢地捂住她的嘴巴,她险些窒息。
终于,她缓过劲来,护法才松开手。
“姑娘回去躺下吧,一炷香后就该发挥药效了。”医师虽然很想给她一些止疼丸,但又怕止疼丸服下后影响试药效果,只能让她早早回去躺着。
许书砚寸步不离地守在宋意之身旁,她已经躺下有一会了。
宋意之虽然义无反顾当了试药人,但她心里还是有些害怕,毕竟这烈阳花的副作用那么多,没准还会破相……
她嘴上絮絮叨叨的,“许少爷,你是不知道那药有多苦……哦,你明日便会知道了!”
“许少爷,你说真的会很疼很疼么?”
“许少爷,如果我真的口舌生疮,你就离开房间,不要看我,会很丑……”
不知为何,在鎏金阁时,她话没这么多的。到了溯渊盟,在许书砚面前话却多了起来,难道是因为他说不了话,每次都只会微微笑着倾听,让她有了倾诉欲?
而许书砚心想:你最狼狈的样子我都已经见过。无论你将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觉得丑。
“许书砚,我开始疼了……”
宋意之感觉一股烈火灼烧般的疼痛,和去年冬日身患咳疾时有些相似,但却更加猛烈。
许书砚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神里似乎在说:别怕,我一直在。
身后的婢女们眉来眼去,窃笑着想:看吧,就说宋小姐是少爷的心上人……!
真的好痛……
这痛感不是整个席卷而来的,而是从骨头缝儿里慢慢、慢慢爬出来,一点点、一丝丝汇合又撕裂,拉扯着她每一根神经,马上就要把她整个身体撕扯得分崩离析!
她强忍着不喊出声,一只手死死抓着许书砚,另一只手死死抓住被单,汗如雨般落下来。
很快,那些丝丝缝缝里的痛意聚集到一起,猛烈地涌上了她的心尖。
好热……又痛又热……
她的心脏好像被挖出来,正串在架子上炙烤一般,痛得她再也忍不住失声惊叫,眼泪和汗水一起落下来,落到颈脖处,都是烫的!
“我全身都好烫……感觉被火架着烤……心口最烫……”
宋意之虽然痛,却还保持着清醒,没忘她试药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