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听了多久,几人壶中的茶都凉了。
伊乐将胡琴放下,右手掌心贴于左手手背,抬到额头高度,向面前三人行了个塞外特有的问候礼,满怀歉意地说:“今日是伊乐招待不周,伊乐愿陪几位击鞠谢罪。”
楚介拍掌道:“好啊!好久没玩了!”
似乎完全忘记了当初赛马摔折腿时的痛苦。
段祈年也欣然同意。他见许书砚有些犹豫,定是在挂念宋意之,忙说:“我的许少爷,宋小姐有花梨和玉楼她们陪着,您就别记挂她了!”
许书砚这才点头,段祈年小声嘟囔一句:“再说了,她也不值得你记挂。”
许书砚怔了一下,问:“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走,去马场!”
四人在马场玩得酣畅淋漓,又将伊乐送回烟月楼,回府已是酉时。
府中上下都等着王爷回来用晚膳,见他们满头大汗、浑身是泥走进来,又赶紧张罗着备水给他们三人沐浴更衣。
花梨拉住楚介,问:“楚护卫,你们去哪了,怎么弄成这样?”
白天分明穿得风度翩翩出门,晚上回来像打了一仗……
楚介热得直吐舌头,说:“我们和伊乐姑娘一起去马场击鞠了。”
“伊乐姑娘?”花梨又拉拉许书砚的衣袖,“少爷,你怎么也……”
宋意之和花梨都同时记起了在烟月楼时,听到段祈年正在寻这位伊乐姑娘。原来这三位爷又是听曲喝茶又是和姑娘击鞠,真是潇洒快活!
许书砚的脸庞热得微微泛红,鬓间渗着细密的汗珠,因为太累,气息还有些不稳。他不经意地抬手揩去鼻尖一滴汗,有些心虚地看着宋意之。
宋意之见他这副样子,又想逗他,问:“书砚少爷,玩累了吧?”
许书砚着急地想解释,一急舌头更是打结,只能摇头。
宋意之又咯咯笑起来,从袖中抽出一支鎏金钗子,在许书砚面前摇了摇,又将钱袋还到他手中,说:“谢谢书砚少爷为我买的钗子。”
此时段祈年背靠圈椅,玩味地打量着二人,两名婢女正拿绢帕为他擦汗。
宋意之察觉他充满敌意的目光,心虚地抬头,正巧与他对视。
这个段王爷生得着实风流倜傥,他红唇微启,将脸凑上前去,分明是让婢女擦汗,宋意之却硬生生看出一副调情之意。
她被段祈年盯得内心发毛,赶紧转移视线。
段祈年心想:哼,两者对视,视线偏移者输。宋二小姐,你输了,你在心虚!
用了晚膳,大家都各自回房休息了。
段祈年有些纠结,在许书砚房门口踱来踱去,最终还是叩响了门。
“许书砚,跟我去后花园赏月啊!”
许书砚开门,仰头望望天,今夜的月亮的确圆满,笑道:“好。”
二人闲庭信步到了后花园,在池边亭台坐下。
今日一早医馆的小厮已将安神丸送来,足足五大包。明日便要回嵩城,许书砚心头有些不舍。
他在溯渊盟没有朋友,虽然人人敬他,唤他一声“二少爷”,但能懂他苦衷、知他喜乐的,却只有段祈年一人。
他与段祈年相见恨晚,虽然结识不过一年有余,却早已知己知彼。
在遇到段祈年之前,嵩城无人能与他棋场厮杀,更别说赢他一局。
段祈年曾说,他虽身为皇室,却不喜欢在皇城的日子。他天资聪慧,一点就通,自小便深受少傅赞誉、深得先皇喜爱。文韬武略更是众皇子中的佼佼者,他骁勇善战,十三岁时就跟随护国大将军天南地北、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
但他不喜束缚、不屑算计,更没有夺位的野心。十六岁凯旋回京后,他十分谦逊,努力藏起锋芒,但先皇、重臣们的赞赏还是令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产生了危机感。再加上一母所生的十一弟,如今的顺亲王,整日追随段祈年身后,让这份危机感彻底扭曲为极度的妒忌。
两年后,先皇驾崩,太子顺利继位,段祈年立刻自请赐封落颐,远离皇城。这份多年积攒下来的妒忌,以及由妒忌带来的种种刁难才总算尘埃落定。圣上对于段祈年的请求十分满意,亲赐尊逸称号、豪宅一座、良田百顷,放他去做他想做的逍遥王爷。
这份经历,两人心境相似,感同身受。
在溯渊盟,许书砚也一直活在许书棋极度的妒忌之中,从小就受尽委屈。明明他们都已经收起少年心气,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