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笑着点点头，伸手拉过孙子的手抚摸着：“早上不要出门那么早，晚上早点回家。不管去那，要跟你母亲说一声。玉兰也不晓得带有厚衣裳没？

老话说：三月一个桃花雪，四月还有个谷雨风，冻死老家公。清明前后，阴晴不定，时冷时热。春捂秋冻，不要早不早的穿的太单。”

白玉宝看着奶奶，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晚饭后，唐文秀洗净锅碗，清理干净灶房。端来一盆热水，伺候婆婆洗漱后扶她上床早早的睡去。

白玉宝端起奶奶洗过的水，送到院墙边暗水沟边倒掉。

火盆边，唐文秀抬头看着儿子：“田庄的情形怎么样？”

“都还没多大动静。只有坝上，刘家父子在往水田下牛栏粪。还有上畈余家父子在麦地里播棉子。”

“听你爷爷讲过，这两家人最勤奋，也厚道。不管年成好坏，每年总是他们两家最早交租，粮晒的干，秆又足。”

“看着家里收拾得也很干净，门前屋后打理得让人看着就跟舒服也很体面。家里大人、小孩衣着干净整齐，衣裳上那些补丁叫一个规整。”

“人一生，都不容易。要想日子过得好，不勤劳，吃穿从哪儿来？古语讲：早起三日当一工，要想比别人过的更好，只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一样的光萌，同样的年景，日子一长，过的好坏就明显出来了。像他们两家，只要有个机遇，一定能起家。”

……

晚上，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白玉宝辗转难已入睡。他理不出头绪，也不知该从哪里入手。一年之计在于春，这一年，他该怎么规划？

记得小时候，每到清明节前后，大爷爷都要去各田庄走走看看。有时带着他，但他不理会大爷爷跟田庄的人讲的什么。只记得大爷爷总是先静静的听着他们说话，时不时点点头。

等他们说完，大爷爷才说上几句。然后就听着他们哈哈大笑着，并连连道：“是这么个理，是这么个理……”

田庄的种植，应该是由他们自己做主吧？唉，不懂，也不管了。白玉宝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睡吧！

“方伯，我家里每年收的粮食都运到糟坊里去了？”

“是的。这两年不光你家里收的粮食全都拉去了。收的租粮也拉去不少。”

“这些我父亲知道么？”

“那肯定晓得。”

“不是说糯谷产量低，泡这么多糯谷种子？这要栽多少田糯谷秧？”白玉宝抓了一把太阳底下晒的糯谷种子，仰头看向方老汉问道。

“去年栽了一担田的。前几天我在街上碰到黄掌柜，他跟我讲，今年的糯谷秧要比去年还要多栽些为好。”

“你打算栽多少？”

“一担五吧！”

“糯谷的产量比粘谷产量一般低几成？”

“至少二成。”

白玉宝丢下手里的糯谷种子，站起身拍了拍手：“方伯，还是照去年的量泡糯谷种子吧！”

方老汉看了看白玉宝：“照去年的量？”

“就照去年的数。”白玉宝毫不犹豫的说道。

方老汉将糯谷种收拢，拿来秆秆好量倒进水盆里浸泡着。

油灯下，白玉宝趴在桌子上，聚精会神的提笔在纸上写着、拨打着算盘。

母亲敲门进来：“宝，还没睡？”

白玉宝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搬过一把椅子：“母亲，你坐。有事么？”

“宝，明天就是清明节。”

白玉宝点点头：“我知道。”

母亲唐文秀眼里盈着泪水：“这几天你奶奶吃的很少，问她哪里不舒服，她说没有不舒服，摸着也没发烧。”

“你是担心，怕奶奶生病了？”

母亲唐文秀摇摇头：“我是怕她想不开。你奶奶耳朵又背，说什么都听不见，该怎么办？”

“母亲，不会有事的。奶奶一生性情温和，宽厚、体谅人。可能是到清明了，她老人家思念爷爷、想父亲了。妹妹回来了，叫她多陪陪奶奶。”

“你妹妹下学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她的书，做她的事，连我一天都难得跟她说上几句话。这么大个人，也不潜心学些针线活。你说你让她还去进个么学堂，女儿家的，已经念了好几年书了，不错了，够了。还要念下去，这不费钱么？”

“母亲，她想读也愿意读。再说，妹妹脑瓜子可比我灵泛多了，说不定将来考个女状元为你添光，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