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起?怎么个惹不起?你知道惹不起,打一开始你就不要跟他来往啊,不要赊酒给他呀!为什么不早说?现在好了,上千两的赊账,他一想着这些钱……。
还有那几家,都是开着几间铺子的大老板,也赊账上货。他们手里没钱吗?既然又来上货,说明上次进的货卖光了,既然酒卖了,没钱结账吗?”
“他们每次都说周转不过来。我还不是想着多卖些出去嘛!那个许老板在平阳、立营两县城都有专营酒的店铺。销量很大的。”
白玉宝用力把拿起的账本甩在桌子上:“你这样卖的再多有毛用?”
“怎么没用?”黄掌柜强硬道。
“那你多卖出去了吗?这账上,前几年有多大产量,你还是多大产量?”
“也不是呀!对,对,对。产量没增加”。
听着他前言不搭后语,白玉宝也懒得跟他再说下去。抓起账本,丢下一句话:“你赶紧把账收回来,从今天起,概不赊账。”
白玉宝慢慢的往家里走。半路上,他拐向圆山。默默的坐在坟茔对面的山坡上,坟茔周周已经被茂盛的杂草覆盖了。
他在心里点着一个一个的坟头:“你们要是有一个活着,该多好!我也有个商量、倾诉的地方。家里奶奶耳朵背,母亲再也经不起任何担惊受怕。父亲,我该怎么担起你交给我的担子呀?
夏粮入库了,却没有一点进账。你在世的时候知道这些吗?这些账我该怎么样才能收的回来?”白玉宝双手蒙脸,满眼都是泪。
“冬阳,我今天才晓得糟坊有多大的亏空。”
“糟坊都是用自家的粮食,怎么会有亏空呢?”
“粮煮了,酒也卖了,就剩下外面要不回来的欠账。”
“这里面我也不懂,问题出在哪?那该怎么办?”
“你问的好。问题出在哪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
“都不知道。那简单:你带上我直接去他们家要。欠债还钱,欠账收账,道理一样,天经地义。没什么好说的。”
“这些欠账,不是上门就能要的回来那么简单。”
“哥,那该怎么办?”看着白玉宝一脸沉重的样子。孙好吃也犯愁了。
“有件事必须尽快解决,不然这糟坊会开不下去。”
“这么严重?”
“鹰嘴山有股土匪,你知道不?”
“听说过。”
“街南五爪沟有个二流子叫蒋八,欠铺子里1000多两。”
“酒都送鹰嘴山去了?”
“对。现在先要赶紧弄清楚,这些酒钱落没落蒋八的手?落了他的手,他是不会轻易吐出来的。
钱没落他的手,他就落了人情。他会更加仰仗势力,肆无忌惮。糟坊就是他的钱庄。我现在要做的是斩了他这根筋。”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几天不在家,你晚上一定要谨点心。”
“你说怎么做?我去做。”
“具体怎么做?我心里都不知道。但必须尽快开始去办。这么没把握的事,让你去做,我怎么跟老舅爹交代?”
“什么交不交待?我好歹有兄弟仨。”
白玉宝抬手示意他别说:“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这事你知道就可以了,千万不要让我母亲知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哥,你教我怎么去做,好歹我的力气比你大。”
“这事很复杂,我也说不出个子寅卯丑。但我比你更能知道里面的套路。放心,没有你想的那样。只不过是成与败的事。”
“范爷爷,这几天生意好不好?”
“好,好。有人叫我来拉酒,我在这儿等了半天,上酒的人还没来。”
“有事耽搁了吧!你坐树荫里等。我进去了哈!”
“忙去吧,忙去吧!”
“少东家,少东家,姓蒋的又来赊酒。”黄掌柜匆匆走进来,贴近白玉宝耳朵小声说道。
白玉宝直起身,扯过肩上雪白的汗巾,擦了一把汗:“你怎么说?”
“我跟他说,你把先前的赊账结一部分我再出货。他说没钱。”
“赊去那么多酒卖了,没钱。你信吗?”
“我也是这么说。他说别人没给钱他。”
“他是傻屌,拉去那么多酒,别人没给钱他?也是,不光他是傻屌,我们不也是吗?”
黄掌柜憋红了老脸“是,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