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后宫之主,竟然毫无容人之量,说话间言辞犀利,咄咄逼人。
然,她毕竟是他的皇后,执掌后宫多年,也是辛苦。
长叹一声,打开了面前的奏折,竟然是大学士徐宜堃上奏的折子。
折子上面虽然夸他是盛世明君,却也隐晦地提到他将后宫皇后之位架空,竟然给了贵妃协理后宫的权限,显然是有些本末倒置。
沈珩昱眯起眼睛,这几日前朝本就因为江南水患的事情吵得焦头烂额,谁知道徐宜堃身为大学士,竟然不帮他筹谋划策,将目光放在后宫。
当年若不是他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倚老卖老,他怎么能够娶他的孙女徐令莹为太子妃,后来太子妃因生子难产殁了,谁料徐宜堃竟然仗着他扶持自己上位,非要将自己庶出的孙女徐婉莹塞到他身边做了皇后。
徐皇后虽为庶出,也算守礼。但若是有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妄图插手后宫之事,将前朝与后宫互相勾连,显见是存了心的。
握紧了拳头,将徐宜堃的奏折扔到一边,转身出了养心殿。
***
往日热闹的坤宁宫里,如今却门可罗雀。
只剩下皇后长身坐于黑漆嵌螺钿案几前,用白皙纤细的手执着香箸在白玉镂雕花熏炉中轻轻拨弄,丝丝缕缕的轻烟自四围的空隙中悠悠上浮。
织金锈凤的衣袂长长地铺展在身后,繁复的云纹在幽暗中隐约游动着点点光辉。
眸光平静无波,倒显出温柔。
“娘娘,您瞧谁来了?”沉香抑制不住心头激动,三步并作两步,闯进房中。
徐皇后蹙眉,幽幽地开口:
“沉香,本宫告诉你多少次了?身为坤宁宫的掌事宫女,总要行止端庄,幽娴贞静。你倒好全把本宫的话忘了吗?”
沉香见皇后气定神闲,稳了稳气息,开口道:
“皇后娘娘,御前的曹主管来了。”
“你说什么?”皇后的手一颤,香箸落在了案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慌乱地起身,却又意识到自己行为有些失态。
抚了抚鬓角,将眼睛里面的欣喜尽数藏起,这才缓缓开口:
“让他进来吧。”
曹淳走进坤宁宫,远远望去,一位堆纱砌玉的美人坐在几案跟前。
她身着大红色拖地长袍,绣绘着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凤凰,衬得佳人端庄高贵。泼墨长发绾着五凤朝阳髻,两鬓斜插牡丹珠花簪,发端垂下凤衔牡丹流苏金步摇,随着佳人一举一动而摇晃。眉间深红花印更添妩媚之姿。
她是如此端丽妖娆,让人目眩神迷。
曹淳悄然地吸了一口这坤宁宫的味道,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让人心宁神定的气息,一如皇后人一般让人心甘情愿地为她四处奔忙。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他稳定了一下内心的情绪,满眼恭敬地开口。
“曹公公,近来皇上可好?”皇后扬了扬手,按说这时候曹淳应该在养心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皇上龙体无恙。前朝如今多事之时,奴才瞧皇上有些胃口不好,娘娘若是见了皇上,帮奴才劝劝吧。”
曹淳按下心中的浮动,恭声开口。
皇后苦笑,她被困在坤宁宫,已经多日未曾见过皇上,谈何劝解。
曹淳眼见皇后面上无喜无悲的表情,大着胆子开口:
“皇后娘娘,奴才给娘娘道喜了。”
皇后唇角微扬,眉头闪现过一丝平静。
“本宫困在这坤宁宫里,没有了管理后宫的权责。曹淳你倒是说说看,本宫何喜之有?”
曹公公闷声一笑,大着胆子抬起头来,望向脸上仍有愁云未曾散开的皇后,温声开口:
“皇后娘娘,方才皇上让奴才来通传,晚上皇上要来您的坤宁宫。”
“什么?”皇后讶然,秀美的眉梢微微翘起,眼睛里面小心隐藏的兴奋还是泄露了一切。
她有些手足无措,完全不似之前的镇定。
她慌乱地抚了抚云鬓,跟沉香开口道:
“快点,给本宫梳妆。”
一面说,一面走到了妆台之前,让下人给她上妆。
在曹淳的记忆当中,他还从未曾见过一向端庄的皇后娘娘如此慌乱,有一些好笑,也有了一些俏皮。
他躬身道:
“娘娘不必慌忙,时间还早。”眼前端庄明媚的女子,跟他距离那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