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祁渊没有马上回答,他隔着玻璃看阚汀晏。
黑色休闲西装,泛着金丝线的闪光,风光又憔悴都在她身上体现,
他低下头,声音轻微,“我会想问问,为什么要害韦宁。你会觉得很圣母吗,但我现在只有这一个问题。”
“韦宁会阻碍打压你。”
“如果我有命,不出道也能红;没命,扫清前路又如何——像现在这样。”
单祁渊稍微大声说话,沙哑的噪音就更明显,阚汀晏听见后皱眉。
“其实人不是只有一条路, 也不是非黑即白的片面。就像我现在非常非常地讨厌你,也依然还是会...”
阚汀晏没有听见最后的“喜欢”,单祁渊终究是在嘴唇轻碰间,吞没了那份情感。
终于结束了,他对过去年少的自己告别。
结束这个绚丽异常到不真切的梦境。
阚汀晏的脸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那是天真、纯洁的一巴掌。
直到现在,单祁渊都没有恨。
没有恨霸凌他的人,没有恨孤立他的韦宁,没有恨...
阚汀晏知道,他也没有原谅任何人。
他只是秉持,如果朝阳升起,还活着,那就以明媚去拥抱新生。
炙热少年的初心,在冰封三尺的雪夜里显得讽刺、弱小。
“阚总,您的电话!”
声音打断了探监,阚汀晏随着警察走出。
出门后,秘书焦急地踱步,阚汀晏问:“什么事。”
单祁渊也被带回,临走时,他特意摆正椅子拖延时间。
——再看你一眼,以后,我就不看了。
-
抽血的护士第四次扎进皮肉,阚汀晏死机一般盯着深红色血液抽入瓶中。
“小丽,好了吗?松医生那边已经在催了。”
“马上!”护士棉签按住针口,拔出。
来人急忙取走采血瓶。
阚汀晏仍坐在位置上,秘书站在身旁。
其余几位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电话里只有简单的“手术大出血”,似乎把所有人都推上刀锋。
医院库存的血,不能满足手术。
瞧着阚汀晏已经三四天没有睡好觉,现在又需要献血,秘书担忧地说:“阚总,可以现休息一下,手术也需要时间。”
“不用,睡不着。”
手术室外,长廊上,阚汀晏雕塑似的一动不动,手包裹着脸,呼吸似有似无。
第二天中午,她才被允许进入病房看望病人。
昨晚的抢救很成功,裴檀延已经能简单吃些流食。
阚汀晏在进入病房前,深吸几口气,努力压制内心。
“晏。”
轻轻的一声呼唤,仿佛远在天边,缥缈地捆住阚汀晏的心。
眼前雾气蒸腾,模糊地看不清病床上虚弱的人。
那口气终究没有压住。
阚汀晏几步跨到床边,伸手攥住护栏,蹲下,“裴檀延,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裴檀延换做以前,会调侃她又在胡言乱语,但是现在,他没力气张嘴。
他看着她眼泪淌进嘴,嘴角痛苦扯开,深深抽泣,每一下似乎能晕厥,脸颊缺氧紫红
——已经好多年没有看见她这幅模样。
裴檀延怔愣地看她,眼神里不由自主带着担心,好看上挑的眼尾噙着细泪,晶莹破碎。
好一会,他别过脸,往窗外看,“别说有的没得,你的爱太博大了,泛滥到谁都可以分一杯,你放得下权利金钱吗。会为了我,会首先选我吗。
曾经的我,渴求的很简单,只要你陪陪我。
现在,我心依旧。”
阚汀晏抓住护栏的手忽的放松,但没有放开,眼泪按下暂停键,语气里除了轻微颤抖,只剩冷漠,“别这样。”
像是正如所料,裴檀延自嘲地勾嘴,生病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即便几个笑,都需要很大力气,“总是如此,一个道歉,膝盖也不会碰地的人,我在奢望什么。”
“二选一,你明知道对我来讲根本不可能,没有中和的办法吗?”
“也许没有,我累了。想睡一觉。“裴檀延合眼,水珠弯弯曲曲地滚下,“放心,我不恨你。这样的回答...可还满意啊。
你这次来,只是心中有一点愧疚吧,说到底,你都是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