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衬衫男人面不改色地带着笑,问:“阚总,你看看,就算把都姐的文件亮出来,底下依旧有人不满意。这回可不是我们管教的问题,只是都姐的事,迟迟没有明确结果,落人口舌就不好了。”
阚汀晏喝茶,知道黑衬衫的意思。
关于都瀛的事,唯一剩下没解决的,就是祸难开端——度栅寒。
还未启唇,身旁帽子遮盖脸的白衣人先战栗一下。
阚汀晏余光斜去,心中冷笑,随即开口:“她到死,都希望有人能够代替她,照顾度栅寒。爆炸的前一刻,她说,让我接下这件事。”
“你们都姐的日子,是人家自己过,她到死都不抱怨,我们也找不到可以去批斗度栅寒的理由。”阚汀晏放下茶杯,“大家不必再争,如果因为一个人而喋喋不休,互相指责,被一个人而影响。
那么各位和你们认为的都瀛,有什么不一样?”
...
窗外景色从冷色调的建筑高楼渐渐变成淡绿,来到郊区。
“停车。”阚汀晏拉开车门。
白衣人跟在身后,两人走了一段。
“你走吧。”阚汀晏突然站定。
白衣人摘下帽子,露出姣好的面庞。
“需要我请你吗,度栅寒。”见白衣人没有动,阚汀晏提醒。
“你不是让我待在你身边吗?”
“呵。”阚汀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度栅寒,说难听点,这个世界上,除了都瀛会管你,以爱之名限制你外,没人在意你如何。
刚才悯生都也听见了吧,有很多很多人想要‘讨伐’你。
从都瀛死的那天起,就有人盯上你,他们恨你!
你觉得很奇怪吧,那我告诉你,你瞧不上的都瀛,有多人带着爱慕也好,敬畏也好,死心塌地,卖命效力只为叫她一声“都姐”。
你有百分百自信,在处处是敌的k市待下去?之前不让你走,是我想要制约你?错了,度栅寒,你觉得,在一切未知情况下,能自由地呆在哪里。
往前直走一百米拐弯,有车送你离开k市。今天以后,只要不作死,你算安全了,赶紧滚,毕竟——我也是恨你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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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是给你送机的,我怎么也在飞机上。”阚汀晏吃着拌面。
潘昕咗可乐,“裴恨真对你多好啊,想着裴家事情告一段落,你也休息一下。”
“这几天你什么行程。”
“没有。”潘昕将头靠上阚汀晏的肩膀,“她让我带你在英国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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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汀晏!我去买周边!你在这等我。”
说是陪玩,潘昕自己玩的更开心。阚汀晏站在原地,无聊。
英国入秋后,金色叶片纷纷飞扬,衬着建筑更加古老诗意。
是啊,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心中空旷,寂寥地只剩下肃杀秋风贯穿回旋。
好像有一个声音夹在风中掠过耳尖。
阚汀晏猛地抬起头——斯特拉斯堡大教堂。
和他第一次约会选定的地点。
“原来走到这里了吗。”她自言自语。
准备转身回去,回忆利剑般戳穿心防:
清晨醒来,她趴在床上欣赏碧玉美人的身姿,美人透过镜子发现了她。
做作撩头发:“裴裴我啊,真好看。”
她那时候怎么回答的?好像是,
“裴裴,陪陪?哈哈哈好啊,那就裴裴你吧。”
“呵。”阚汀晏仰起头,任发丝飞扬,嘴中喃喃:“裴裴你啊,陪陪你。”
之前你说“陪你”,现在我说“陪你”。前者被动,后者真情。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又在神伤什么,不都是自己亲手的,自己许可的,得意的去践踏那份爱吗?
真装啊,阚汀晏。
直到他死,都没有低头。
真自私。一遍遍伤害,一遍遍地——寻求自愈。
好像只要心中后悔,心中批斗,心中有愧,就还是有基本良知的人。
只要自己原谅自己,这件事就能翻篇。多简单啊,甚至算不上内耗。
是啊,是啊,简单,真简单。
简单到,一生挚爱的死亡像尘沙,吹拂过后又是新天地。
太阳不会因为一颗星的陨落而放弃天明,我也不应该拘泥于人生的一处风景而踟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