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呆呆地看着周长竹，仿佛是痴了一般，似乎不敢相信刚才那番话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说出来的。

还站在院子里的人神色各异，随着火折子熄灭，他们的表情又重新隐没在夜色之中。

高踞屋顶的周骏撇过头，懒得再看那张写满大义凛然来掩盖无耻贪婪的脸。

他的目光在扫过某处的时候，一双犀利的鹰眸倏地眯了起来，下一秒便起身脚尖轻点，从屋顶上消失了。

瓦片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落入周晴晚的耳中，引得她抬头向屋顶看去。

又是老鼠？

她眉头轻皱，又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调了回来。

这边的戏还没结束，还不是分心想别的事情的时候。

“哎呀大家都在院子里杵着做什么，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大晚上的早点休息才是正事。”

就在院子里陷入一片诡异的静默之后，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王氏站出来打圆场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周晴晚身边，握住她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心疼地说：“瞧瞧我们晚丫头，这还受着伤呢，可怜她从伤了腰到伤了手，就不知道这心是不是也一并伤着了。”

王氏说的话像是刚给周老太递了个台阶，还不等她下又随手来了一巴掌似的，只不过周老太现在全副心神都放在周长竹的身上，完全没注意到王氏说了什么。

“你，长竹，你刚才说……说什么？”

周老太不止声音在微微颤抖着，连她的嘴唇，还有身体都在哆嗦着，眼巴巴地看着周长竹，似乎在等他说刚才那番话不过是个错觉。

吴氏拿着一盏煤油灯从屋里走出来，让院子里再度亮了起来，也让周老太看清了小儿子脸上此刻的表情。

他的表情有些扭曲，像是在竭力在压抑着什么，眼角的肌肉也因此抽搐了几下。

那不是他一向温文儒雅的模样，眼里反而写满了怨怼和指责。

“娘，我刚才说得很清楚了，您是该对晚丫头赔个不是的，她这一身的伤，可都是为了缓和咱们一家人的关系才受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有若无地瞟了一眼站在周晴晚身边的王氏，若不是她刚才多嘴，他其实根本没必要提起这一茬。

“我，我对她……对这个丧门星……道歉？”

周老太向后退了一步，又是一步，她连手中的拐杖掉在地上都没有察觉到。

后退的时候周老太踩在一颗小石头上，顿时就失去了平衡，若不是周长茂没有松开手，她现在已经跌坐在地上了。

周长茂见娘亲站稳了脚跟，俯下身去把拐杖捡起塞进她手里，皱着眉不悦地说：“娘，晚儿不是丧门星，以后这样的话，您就不要再说了。”

他说完就放开手，走回到女儿的身边去了。

周老太环顾四周，忽然发现只有她自己一人孤零零地站着，身边没有一个人。

老二一家子躲得远远的，此时一个看天一个看手，就是不跟她的视线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