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的魔气和魔血一同躁动着，顾维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与其如现在这般身陷魔沼，生不如死，倒不如趁他尚且清醒，给他一个了结。

“师父，弟子出身低贱，今日所有，皆是师父所予。”他说着，体内真气动荡，心脉耗损之下，鲜血顺着嘴角涌出，染红了道袍前襟，“来者已不可追，至少让弟子干干净净地去吧。”

凌纤纤面色一沉，清璃的神色则闪烁了几许，忽然沉声道：“师兄可还有话要说？”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听他的语气口吻，竟真有要将顾维就地斩杀之意。

连顾维都是神色闪烁几许，猛地低下头。

“师弟，你我虽有同窗之谊，可这么多年，我好像从未看透你。”他轻笑一声，却像是在嘲笑自己，“不论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待我走后，替我照顾好师父…还有茹雪。”

清璃沉默片刻，轻轻点头道；“师兄放心。”

顾维一笑，表情里带了几分解脱，如果不是自己痴念太深，是否今日不会有这般下场？

恍然间，他想起当年入门时的场景，他和清璃并排站着，身后的凌茹雪带着几分好奇，眼里满满的都是清璃。

是啊…或许一切早已注定，都是命数罢了。

掌门长叹一声，朝着凌纤纤深作一揖，她却并未出剑，只一步一步朝着顾维走过去，掌门刚想去拦，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个微弱的呼声，竟是身受重伤的白苍。

他顾不得身上的伤，在另一个弟子的搀扶下走过来，直直朝着众人跪下：“师尊，掌门师父，顾维师叔并非有意伤害弟子，不可妄动杀念啊！”

其中一位长老面色一狰，呵斥道：“白苍，顾维体内的魔血已被激活，若是任由事态发展，到时别说我们三清宗，只怕人界动荡，三界皆不得安宁！你师父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怎教出这般妇人之仁？！”

白苍唇色煞白，喘息了许久才继续道：“弟子只知顾维师叔无辜，师叔平日为人一身正气，在座弟子皆是见证。今日比试，点到为止从未越界，只因魔血激荡，才误伤了弟子，顾维师叔何辜？”

“你！”长老怒起，却找不到反驳的言语。

白苍坚定，字字掷地有声：“师父平日所授，不过天道之下众生平等，若师叔尚有一线生机，都不该枉死在此，望师父三思！”

掌门神色闪烁了几许，说话间，凌纤纤已经行至顾维面前，她轻轻抚上他的头，渡过一道又一道真气，替他勉强维持住清明的意识。

顾维挣扎着露出个笑，却比哭还要难看上几分：“弟子如何自己心里清楚，师父，不必了。”

“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师父了？”凌纤纤轻笑一声，“皮猴子，世间繁花无数，你却偏要去折不愿为你而开的那枝，苦了自己。”

顾维知道，凌纤纤察觉了他的心思，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笑了。

“清璃他…”

“师父…不必说了，师弟他没有做错，也没有说错。若弟子的死能换来三清和人界的安宁，换来师父的清誉，还有…茹雪…”

“姐…师尊！”天边又传来一声，凌茹雪拖着伤躯赶过来，看着眼前的场景脸色愈发惨白。

为何…为何师父他们会将兵器对准顾维呢？

顾维抬起头，恰好与她四目相对。

他扬起嘴角，像是要朝她一笑，可下一秒，又猛地垂下去。

凌茹雪瞳孔颤抖着，映出清璃冷若冰霜的面孔，迎风而立的样子，像极了大比那日，玉树临风，风姿绰绰。

可手上的剑，却贯穿了顾维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