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满场皆寂，凌茹雪跌坐地上，离顾维不过五步的距离。她眼睁睁看着顾维阖上眼，脸上的魔纹褪去，跟着消散的，还有满身的魔气…和生气。

“顾…顾…”她想唤一声对方的名字却如鲠在喉，泪水顺着脸颊流下，砸在身下裂开的地面上。

清璃并未将剑拔出，他松开手，脸上的表情不悲不喜，仿佛刚才痛下杀手的人不是他一般。

“为，为什么？”凌茹雪从地上爬起来，不可置信地朝着清璃质问道，“清璃师叔，他是顾维啊！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他是魔。”清璃冷冷道，他阖着眼，神色连半点起伏都没有。

不仅是凌茹雪，周遭的弟子们也都被他的行动惊着了，有人更是忍不住，悄悄后退了一步。

看他们的面色，仿佛比起已经殒命的顾维，眼前这位以毫不手软声名远扬的清璃师叔，要可怕多了。

凌茹雪已近崩溃，歇斯底里地喊着：“就算他是魔，他又害过谁？他是被逼无奈，师叔又有什么资格决定他的生死？”

“资格？”清璃忽然睁开眼，灰白色的双眸直直看向凌茹雪，她面色一惊，却听他道，“就凭我全村二十六口皆是被魔所屠，父母惨死血流成河，我与魔族不共戴天，够不够？”

他字字珠玑，凌茹雪面色惨白如纸，修行多年，多数人早将山下亲眷亲缘忘了个干净，更不记得清璃身上还有这样的血海深仇。

许久，她垂下头，低声道：“师叔绝情至此，茹雪无话可说，你我三人同门多年情谊，今日便算个了结。望师叔独自珍重，莫有一日众叛亲离，落得比顾维还惨的下场。”

说完便御剑而去，众人唏嘘，三清掌门长叹一声，看向一言不发的凌纤纤：“师叔，此事已了。我会吩咐下去，今日之事为三清致密，不可外传，顾维师弟…下山除魔途中意外殒命，以求安葬。”

说完便带领众弟子离开了，书阁长老轻叹一声，走到凌纤纤身边，将敷在飞剑上的剑穗解下来递给她：“这是我年轻时偶然所得，据说是至清之物，能保人肉体不腐，不受邪气侵扰…就转赠给他吧。”

凌纤纤接过来，竟低声道了句谢，书阁长老受宠若惊，连退了好几步，可看她的眼神柔软了几分。

修为再高，到底也是个知冷知暖的小丫头啊。

同门弟子也渐渐散去，凌纤纤却一言未发，看着地上了无生气的顾维，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师父？”清璃轻唤一声，等她望过来，这才继续道，“师父可要怪罪弟子？”

凌纤纤想了想，并未直接作答，而是反问道：“那你呢？若没有今日的变故，或许，他还能多过几日悠闲时光。若你不亲自动手，也不会引得茹雪与你反目成仇，不必背上残害同门的恶名，你又可曾后悔过？”

“弟子从未做过后悔之事。”他微微一笑，毫不犹豫。

既然让他窥得天机，得知顾维今日定有此劫，动手的若不是他，便是师父。

他不后悔。

凌纤纤沉默片刻，也朝他绽开个笑容：“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