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聂峥的统筹下,被驱赶的北城居民重新安顿,城外百姓也送去了部分补给。但接连露宿雨天,再加上叛军劫掠导致的缺衣少食。
这些幸存者,还是有许多没挺过来。
未时,强心针药效渐过,聂峥亲眼瞧着此前生龙活虎的士兵哀嚎倒地,其中四十七人再睁不开双眼。
沉默半晌,等待士兵逐渐恢复平静。
他招来一位名叫邢风的硬汉,只有这个人扛住蚀骨般的痛楚一声未吭。
“邢风为正,周五为副。……”
聂峥向两人交代着守城事宜。为何周五为副,他年龄尚小是一点,另外机敏有余,果敢不足,关键时刻需要有个老大哥拿主意。
之后他带着两坛酒一坛骨灰,牵着马独自离城而出。
城外十里,聂峥埋下骨灰,敲开酒坛泥封。浑浊的酒液洒落一地,祭奠新添英灵。
坟中之人,昨日夺城后的嬉嗔笑骂依稀耳边。
他站在那,有很多话想说却堵在喉咙,最后只憋出了个两个字:“走好。”
转身驾马,疾驰偏城而去。
秋日高照,将泥泞的土路烘干留下歪七扭八的印记。
两侧正该秋收的庄稼,被劫掠踩踏一空。
大雨让房屋免于被焚,却也只留得片瓦遮身,其余皆被鹿角匪军破门砸屋所毁。
荒土拱起一个个零落的坟包,路上所见尸体无数,活人却没遇到几个。
坟是尚存亲人者所筑,曝尸于野的则不言而喻。
这副场景,是此前一直疲于奔命的聂峥未曾留意的。一句五言浮现脑海: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他只觉得胸中那口闷气越来越重,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和很多人一样,明明自己过得并不如意,却偏偏见不得人间疾苦。
鹿角尚有一万大军,占据包括主城在内的三城一地,割据大片东南地界。
他呢,连一千兵力都凑不出。可是一个疯狂的想法却总是从那团闷气里冒出来,再被他生生压下去。
“再等等。”这是他在坟前说过的话,此时又说了出来。
他计划收拢流民据城而守,拖住时间发育,现在已经不是之前分秒必争的生死存亡之刻。给足时间,背靠沙盒游戏的他,有自信剿灭鹿角军。
“不必急于一时,没必要逞英雄,再等等,一个月就好,一个月。”
这一路由白至夜再到白天,他一再的劝告自己,却在踏入偏城五十里后沉默了。那颗沸止不休的心,直接沉入了水底。
入目尽是倒塌的房屋和浮在江面的尸体,洪水因为分流和停雨已然休止。但泡到泛白的肿胀尸身却被江水卷入河道,漫江的尸体连成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他聂峥所为比叛军不弱分毫,叛军是九死一生,他是十无一存。
下马驻步,聂峥直直的盯着江面尸身。他自问,如果能重新来过呢?
想着自己的命,想着被叛军追杀围猎而死,想着巧姐,他还会如此做。
“自诩正义,却都是谋财害命的混蛋。”
苦涩一笑,聂峥认清了自己,一个自私自利之徒,一个贪生好色的平凡人。
他就这么浑浑噩噩的牵着马,一步步走过这五十里,走过江上木桥,走到了偏城脚下。
“聂将军。”城上的守卫很快认出了聂峥,对这位出奇谋水淹四军的将军十分敬佩。他一边下去打开城门,一边派人去告诉柳然。
柳然当日困守城下,在洪水来临时勉强凝结出一层冰面挡住冲击。之后硬顶着洪水,用双枪交替当做冰镐,险死爬回城上。
城门大开,远处柳然快步走来,她脸色苍白,显然重伤未愈。
看到聂峥身影,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满脸欣喜的高声喊道:“二叔。”
绕过敌军,昼夜奔袭三百里,在邺城附近决堤放水绝非易事,这两天半她总是担心聂峥是不是出了意外。
聂峥收回看向夕阳的视线,整片西陲尽是残红如血。
“侄女,我有些累了。”
他眼皮低沉,大脑困顿,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合过眼了。
九尺身躯向下倒去,被反应过来的柳然几人接住。
聂峥做了个梦,梦里自己不再是搞抄袭的游戏策划,他成了一个将军。有了很多女人,还多了个义兄。
少年时他与义兄一起收拢山民,组建军队,在群山之下的那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