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
“嗯。”大娘点头,浑浊的眼睛仿佛倒映着过去:“以前在山里讨生活,少有人能活到五十。身体不灵便,眼花耳聋牙齿松动,都成了累赘。除了提防凶兽,还时常受鹿角强盗和蛮族野人的迫害,那会儿这片山中才有几户人?”
“是柳大人开出山下这片平原,三十年几辈人,才有了如今人口。也是他打败了鹿角和蛮族,才让百姓安定下来。那些人的死与聂将军是有直接关系,但如果他能够让活下来的人安居乐业,不也是功大于过吗?”
“这样就能还清吗?”聂峥追问。
“不知道,谁能衡量人命的分量?在亲人眼里谁都是唯一,同时生者也没资格替死者宽恕别人。但我知道一点,叛军带来的只有烧杀抢掠。如果聂将军能让百姓活的好,也是种弥补。”
“对,至少求个心安。”聂峥眉头展开,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他告别大娘,迈步走去。
大娘看着聂峥的背影,摇头感叹一句:“年轻人啊,都容易钻牛角尖。”
进屋关门,大娘走到供桌前擦拭不存在的尘土,发皱手指抚过牌位感受着上面的字痕:
“老头子,见到儿子了吗?他前不久下去找你了。长的和小时候不一样了,高了也壮了。不过你应该能认出来,和你当年一样爱留胡子。孙子也当上兵了,儿媳如果活着,不知道会不会答应。记得等等我,等孙子长大了,我就去寻你……”
大娘没无神的双眼中浮现一个爽朗的年轻人,那个男人少年时闯入她的心扉,却又早早离开。
逝者已逝,生者则多添了一份责任和担当。
议政厅气氛僵持良久,喝光了几壶茶的信使逐渐不耐烦,厉声催促:“受降与否,还请柳小姐立刻决断。不然你父亲断的不止是一只手,还能是脚,甚至是脖子。”
“你!”柳然嘴唇咬破,却也没有说出第二个字。
所有人都察觉到柳然的为难,只是无人能去劝说。
“这事就像生意,不是这么谈的。”一道高大身影从门外走进,步伐稳且快:“当事人都不露面,却让个小喽喽来耀武扬威。”
“二叔,你醒过来了?”无助的柳然瞬间有了主心骨,不再强撑着遮掩无助。
聂峥大手摸了摸柳然的头顶,就像是记忆中她小时候那般。只不过流着鼻涕的小丫头,如今已然亭亭玉立,英姿飒爽。
“你就是连下两城的聂峥?”信使收起翘着的二郎腿,轻慢眼神转为凝重。
“是我。”聂峥拿过柳然手中的受降书,扫了几眼。然后走近信使,高高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他:“回去转告鹿刀,四天后主城西北二百里,我们两军对峙,当面亲自谈。”
“做梦,我军已然立于不败之地。人数,地利全都占优,你们有什么资格谈,就凭你聂峥聂老二吗?不过小小一个偏城守将,也配和首领面谈。”
“呵。”聂峥一声轻笑,向一旁的士兵伸出手:“刀借我一用。”
士兵赶忙递上,聂峥举刀,看着此时已然色厉胆薄,满头冷汗只剩一副空架子的信使,笑意满是森然。
“你,你要干什么?”
“先收点利息。”
寒光闪烁,一条断臂飞起,血液溅入茶杯。
聂峥俯身贴近被吓傻的信使耳边,轻声道:“告诉鹿刀我清楚他的打算,活着的筹码更有份量。大延,刘家,上使,我全都知道。”
说完单手一甩,染血刀身归鞘还于士兵,转身出门:“找人给他包扎,可别死在半路上。”
“我的手!”反应过来的信使哀嚎一声,连滚带爬的去捡自己的断臂。脸上涕泗横流混着冷汗,慌忙的将两个切口凑到一起试图接好。
柳然看着二叔离开的背影,总觉得他有些不同了。
卧室,聂峥看着躺在床上的巧姐,心中说不出的安逸。“我媳妇就是漂亮。”
那会刚醒过来,他就看到巧姐握着他的手倚在床头睡了过去。脸上的倦意浓重,想来是因为连日照顾他导致的。
当时聂峥轻手轻脚的将巧姐抱上床,掖好被子才上的城头饮酒。
此时心中重担放下,他已然有了个天才般的想法。让百姓安居乐业他能做到,但是太久太累太难。
自己欠百姓的,如果救了义兄,他就欠自己的。义兄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和仁心,那么来一手债务转移不是刚好。还了账,内心安定又不用天天费心,多好。
大石摘下,心就